斯把他给唤进屋,他不急不吁的踏着缓慢的步伐,频频留恋似的回头,捨不得那片透明的天。相较于拉斐尔的从容,史密斯则是严肃的张望门口四周,深怕他在外多逗留一秒的抓着他的手拖进内。不知从哪来的漂流木片,史密斯熟练的把它和门的缺口紧密合上,又把接连窗沿的绳子绑紧,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拉斐尔不明所以的站着,等待一个解释,藉由头顶天窗落下的昏暗光线,他可以看到眼前的老人心神不宁,神经像弦一样绷到最高点,下一秒便会「啪」的一声断裂。
他也同样坐在床沿,安抚似的手轻拍他的背,声音轻柔的问道,「发生了什幺事吗?史密斯先生?」
他像是被他的话语给吓到,狠狠的颤了下,抬起头,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无比混乱的望着他。此时此刻,拉斐尔觉得他看起来比之前更为衰老许多。
「他们……孩子,『他们』来了。」
「谁?」他问。配合的降低音量。
「国军。」史密斯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现在这国家乱的很,国王刚辞世,新上任的又是别国的贵族,法国那边得知后就不断的在边境发起战争,闹得鸡犬不宁的。」
拉斐尔替他倒了杯水,「所以是法军又来骚扰的意思吗?」
「不……」史密斯瞧了他一眼,那一口气叹的莫名无奈,「听说不久后国王打算主动把这事给平定,所以正到处捉人补充兵力。」
「拉斐尔,我明白你来这是为了找你那个朋友,但我得说你来的真的很不是时候,大部分的青年都难逃军役,你朋友大概也是,我不希望你也被搅和在这场乱事中。」
听到这,拉斐尔有一瞬间闪过一丝怒意,却只留下难过的低下脸,他懂史密斯的意思,也突然顿悟了卡洛那句祝福背后的意义。他不明白的是,原来命运真的要他们分离。
「我知道……」良久,他默默应许了某件事。
等军队离开后,天已半黑。史密斯点起灶炉的火,室内染上一层暖色。门外传来不知名的虫鸣,伴随着相较于白日,此时正闷闷作响的浪花。
他和他随意的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麻绳修补着鱼网。
史密斯和他讲诉了很多故事,静静描述了他的一生,他的一切。就在这一小片刻,拉斐尔不禁观察着眼前的老人,利刃刻划着,他成了岁月手下的一尊雕塑品,一刀刀的留下深烙的迹痕。月色淡淡,在他身上披作一片薄纱披盖,孤苍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他产生了一点好奇心,「您的子嗣……?」
史密斯却忽然变得沉默,表情一滴滴的换成哀凄,然很快便被不知名的情绪所取代。拉斐尔正觉得自己是否讲错了话,他阻止了他的道歉。
「我有个儿子,不过离家很久了。」史密斯抬头,望出屋顶的那扇天窗,陷入一场记忆的漩涡中,「至于为什幺离开,那可真是一段很长的故事。」
「他和你长得很像,都是金髮绿眼的,年纪也差不多。他出生时和法国的战争早已展开了,只不过战场在当时还未扩大。」他顿了顿,「直到他十三岁那一年,开始有军队在村庄里捉人,眼看着邻居的儿子一个接着一个消失,我和他的母亲为了能留住他,只得把他装成女孩来养。」
拉斐尔有些呆愣住。史密斯则继续说道,「这方法确实有用,但也很不公平,大概是这样,所以他才会连夜逃离这个地方吧。」他的视线再次落回到网上,「自那天以后,他的母亲因为太过自责而病了,过没多久也跟着离开。」
拉斐尔不知道该怎幺开口安慰,史密斯的神情很淡然,或许,那是他坚强的表现。
夜,深了。
拉斐尔醒来后,太阳才在海平面上约四十五度角的位置。他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想起昨晚史密斯说今天他要去外海打鱼的事,也就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离开了木屋,他坐在海水可触及的沙地,刻意把双脚深埋进潮湿的沙中,等海水上来再把他们带走。海风从后头吹起,带点鹹味的拂过他髮。凝望着视线所未能到达的天水界线,他的思绪彷若也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个时候的那个他在做什幺呢?是否还沉醉于那场梦中?是否早已睁开双眼,和他正看着同一幅风景?是否全神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