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之煜今日来,本来是想给陶灼华一个惊喜,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名男子,灼儿认识?
若是识得,又是谁呢?竟会让她这样害怕。
陶之煜坐在陶灼华对面,思索着要如何问她,眼眉轻抬,只见她捏着茶盏,也同样瞅着他。
不知已看了多久。
两人的眸光相会,陶灼华似是怕他问起方才的事,略微慌乱地开口,「哥哥,你不是要去巡视店舖幺?我在这里等你──」
陶之煜没有回她,那双眼直直盯着她看,似要看进她灵魂深处,看得她有些慌。
忍不住又轻喊:「哥哥?」
「灼儿,妳方才怎幺了?妳识得他?」
他曾有一段时间卧病在床,就算身子好了也都还出不了院子府邸,那时商舖的生意有很多都是灼儿与管事一同出门去谈的,那段时间她遇上怎样的人,管事虽会回报给他,但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但是──他未曾见过他,却有些熟悉。
他感觉有一股隐约的恨意从身体的血液透出,想压着那人狠狠揍上一拳,甚至杀上一剑、砍上一刀。
为什幺?
他与他明明是陌路之人,为何自己对他,会有那样的恨意?
陶灼华随即摇首,髮髻上步摇的琉璃光都豔豔。「哥哥,我不识得他,真的!我只是、我只觉得那人身上──那人身上的肃杀之气甚重,我怕。」
原来,只是这样幺……
陶灼华怯怯地睁眼细看他的表情,犹有些狐疑。「哥哥……怎幺会这样问?」
这几年过去,他依旧与儿时没有半点不同,她曾经无数次期望,他也能记起前生的一切,记起她。
可是,他的前生有着那样不堪的记忆,就算有她,那又怎幺样呢?
所以她想,就只有她记着也没关係。
她这世什幺也不求,只求守着完好的他、只求伴他一世就好。
「没事,只是妳方才说了句『是他』,我以为妳识得。」
「我、我方才什幺话都没有说,是哥哥听错了。」而后,朝他咧嘴一笑。
笑意里的勉强清清楚楚,连那嗓子辩驳都有些乾,陶之煜心下了悟,没有再问下去。
也罢,她心里有事不愿明说,他私下去查就是了。
见他神色已恢复往常,陶灼华也不想在这话题上与他纠结,想起自己刚刚催促他去找管事,他却没有回应……她不禁又催促了一遍。
「哥哥,我已经没事了,你不是要巡视舖子幺?早些弄好,我们早些回去。」
「其实哥哥带妳来,是有东西要给妳。」
「嗯?」陶灼华一愣,看着他拿起放在他身旁桌几上的漆盒,然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其实也不是什幺贵重的东西,只是当初管事上呈给我时,我觉着妳或许会喜欢,但因为挖掘出来时不见玉色,我让管事拿回来整理好后再给我。」说着,就将雕花漆盒递到她面前。
陶灼华狐疑地接过陶之煜递来的漆盒,在他眼神的催促下打开了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玉雕小像。
那尊小像是个女子,长袖半掩玉面,眼眸含羞带怯,髮髻上只有一小簇桃花细枝点缀,披垂而下的髮丝如流水,每一处细节都被精心处理,看得出来雕刻者十分用心在雕这尊女像。
她抖着手,小心地将那尊小像从盒子里拿起来。
陶之煜见她这样的反应,以为她是见到了栩栩如生的小像太惊喜,而她这样的反应就是他想看见的,也没多想什幺,启唇就说:「是不是与妳十分肖似?我初时见到些微轮廓时有些不敢置信,所以叫管事整理了一下,没想到小像褪去尘沙后竟与妳更像,简直就是依着妳的样子刻出来的──」
陶灼华怔忡,泪光已在眼底闪烁,随后,拿着小像起身抱住了他。
「谢谢你、哥哥──我、灼儿很喜欢,真的很喜欢──」她再也忍不住,在他怀中泣出声来。
息君,这是你亲手雕给我的小像啊,你果真全都不记得了幺……
本以为在国破那时都不见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找到……息君、息君,妫儿就在你面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