俜看到宋梁栋手指在自己鼻前探了探,语气有些唏嘘。
苏冥点点头,冷清的目光落在伶俜苍白的脸上,伸手将背上的披风拿下来,盖在她脸上:“身如浮萍,一生伶俜,也是个可怜人,我会让人将她好好安葬,其他的事就麻烦英才兄处理了。”
宋梁栋点头。
伶俜没想到自己死后,还会有两个毫无干系的人为自己打理后事,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怅然般的感激。
魏王这场叛乱,上上下下死亡近万人,投胎的亡魂太多,不争不抢惯了的伶俜,懒得跟人争夺,成日在京城上空飘荡,看贩夫走卒嬉笑怒骂,欣赏人生百态,悲欢离合,无鬼差催促投胎,自由自在,竟是许久未曾有过的快活。
一晃三年而过,皇上崩,新帝登基,飘在京城上空的伶俜,亲眼目睹了一出不得了的大戏。
这登基的新帝,竟不是当年风头最盛的齐王殿下,而是那位谁都没想到的纨绔皇子秦王宋铭。
齐王死得蹊跷,皇上又退位得突然,人人都道宋铭这皇位来得不清不楚。
而宋铭登基后,还一改往日纨绔作风,以雷霆之势开始清算。充当他那把锋利快刀的,自是一路辅佐他上位的心腹苏冥。
伶俜生生见识了什么叫做杀伐决断,冷血无情。
短短几个月,苏冥带领锦衣卫,将威胁皇位的朝中祸患连根拔起,暗杀问斩无所不用极其,一时朝中再无人敢有异心。秦王这来路不正的皇位,渐渐坐得稳稳当当。
苏冥则获封安宁亲王,成为百年来首位异姓亲王,新皇还特许其可自由出入皇宫。权倾朝野的安宁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敬之。
看戏的伶俜感叹,这活脱脱上演的就是一出暴君加奸佞的戏码。
京城百姓悄悄给苏冥送了个外号,叫做“如天子”,甚至有传言说这如天子,表面是心腹宠臣,其实是宋铭的男后。
大约是这些尘事再跟自己毫无关系,看戏的伶俜只觉得有意思极了。当然,她还记得三年前自己死去后,这个苏冥将披风盖在自己尸体上的那一幕。
为着那一刻这个陌生人对自己的慈悲,伶俜并不愿意将他与奸佞二字联系起来。
就这样她又做了半年孤魂野鬼,看着新帝登基的风云渐渐平息,京城慢慢变得平和安宁。
直到一个大雨飘摇的夜晚,盘旋在皇宫上方的伶俜,见到身披蓑衣的苏冥独自进宫,直入皇上寝宫,丫鬟太监惊慌失措退下。
寝宫内两个男子俱有着逸丽夺目之貌,丰神俊朗之姿。周遭无人,相峙而立,伶俜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不得了的场景,还思忖着她虽然是只鬼,但到底是只女鬼,接下来的场面大概可能也许理应稍稍回避一下。
然而她还在犹豫不决中,底下两人却忽然拔剑相向。
雨声太大,伶俜听不清底下的人在说着什么,只隐约看到两人表情俱是愤怒激动,两把明晃晃的剑,直指对方咽喉。
她好像听见皇上风雨声中唤:“沈冥……”
想飘下去再听得分明些,却忽然一声惊雷划过,伶俜只觉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
谢十一懒洋洋坐在草垛上,眯眼看着悠远的天空上飘着的几朵碎云,金黄色的麦浪在秋风中慢慢起舞。
今年的庄子又迎来了一个丰收年。
远处传来陈婶儿铜锣般的叫骂,许是她儿子大牛偷吃了留着明天吃的玉米馍馍,又或者他家男人偷懒躲在草垛里睡觉。
谢十一扯了根干草放入嘴巴里嚼了嚼,没有任何味道。她将干草吐出来,看见陈婶儿追着大牛跑过来。
大牛昂头朝她咧嘴一笑:“十一,你在这儿玩儿呢?”
谢十一笑道:“大牛,你又偷吃你娘做得馍馍吧?”
大牛嘿嘿笑了两声,听到他娘跑来的脚步声,赶紧一溜烟钻进了麦田里。
陈婶儿见追不着人,抗着笤帚气喘吁吁在草垛前停下来,朝大牛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小兔崽子,有本事待会儿别回来!”
谢十一大笑:“陈婶儿,大牛不就是偷吃几个馍馍么?费这么大劲儿追他作甚?”
陈婶儿昂头道:“十一小姐,你是有所不知,我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