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冬嚥下最后一口气,她急请人代笔去函母亲,请母亲来为父亲送终却遭拒绝。
死者为大,她本心存一丝希望,望母亲念在曾夫妻一场的情份来送父亲最后一程,不料母亲当真不闻不问。
自此悲伤和孤独笼罩她,彷彿连心都冻结。母亲的绝情带给她的伤害,不是柴火可以温暖的心寒。
***
将麵粉舀进大木桶,把煮滚放入调味料再放冷的些许开水紧接着倒入,三妹将桶里的原料揉成麵团。
每晚她将麵团发好,隔天早上做成要卖的相思包子。
在昏黄的夕阳下,有道男人的稳重脚步声由门外传来。
她知是铁生来了,那是他独特的脚步声。事实上他的脚步是无声的,但她被吓了几次后,便听出他开始故意发出声音。
听着,她下意识唇角微扬没抬头,持续用固定的节奏和手势揉麵团。
「我来了。」倪记的门板空了一扇没关,铁生扬声跨过门槛,一眼对上忙碌的她。
「下工啦,铁生哥。」回以微笑,她揉麵的手没停。
「妳在揉麵团?」之前她揉麵团时他遇过几次,但一直逮不到机会帮忙。今日他下工的早,总算可以出手相帮。「我可以揉揉吗?」
看她额上冒出细小汗珠,他不捨,赶紧去角落水缸舀水到外头洗手、拭乾再进门。
「欸。」不置可否让他加入,知他不会因她拒绝便放弃。且他之前说要「偷师」,她若不放几手他怎幺偷?
心底有趣,她示範揉麵的动作。这并不难,只要能下厨的不会学不来。一会儿后她抽手让他自己试,他很快学了三分样。
那大掌在麵团上和着、拍打、揉弄,可认真呢,麵团啪啪作响。
男人的力道果然不一样,明天麵团可能会多一分嚼劲。「那,像这样,一、二、三……」含笑插手在那双大掌边纠正他模仿错误的手势,她边揉边数、念念有词。「对,要数到二百五十哦。」
「二百五十?」挑眉,他瞪大眼叹服,没注意到之前她当真揉到上百次?「这真是不易。」没办法,吸引他的可不是麵团。
「嘻,那是我很小的时候爹亲教我的。」瞧他揉麵的手劲儿,她当然不会真的要他揉到二百五十。「我总数不到一百数儿就数乱了,还得从头数,老数不到二百五十,边数边哭。」
听她噗嗤一声,他懂她在说笑,也跟着低笑。
「那是因为年纪小,力气也小,爹亲才要我数数儿,多揉几次增加麵团咬劲;现在已不需要再那幺做了。」
他默记她不吝教导的揉麵技巧、製作麵团的步骤,及需注意的细节。
这是贩售用麵团的做法,并非不得外传的秘方。事实上她也无法告知秘方,因为父亲从没把秘方例如长相思的,教予过她,她懂的只有可以养活自己的基本功,是以知无不言。
「学习技艺的辛苦就像习武,是需要时间、毅力与耐性,和誓不动摇的决心。」边揉麵团,铁生边自然的低叹。「这幺多年妳一直贯彻幼时誓言,学习倪师傅的手艺,我觉得妳非常坚定有心,教人敬佩。」
「我没你说的那幺好;」这番讚美教她虚荣又难为情。「我只是因爹亲是天下第一糕饼师傅,我不学着怎幺成?总不能让爹亲的手艺失传。」
他转头对上那圆嫩小脸,被她羞怯的微笑直击心口,教他喉头一阵乾渴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那妳哥怎不在这营生?他脱口要问,可一思及她独居小镇,连街坊邻居都道她独自照护父亲终老。还有多年前他在林记厨房看到、听到的,他判断她和手足及母亲的关係一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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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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