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毫无生气,十足的下等人模样。
但,不知怎的,玉言总觉得他有意无意地瞧着自己,那一双墨黑的眸子里仿佛有着无数隐秘的故事。
胡弈秋闲闲地将瓷盖在杯口上轻轻碰着,头也不抬地道:“昨儿下了一夜的雨,庭前的花儿落了一地,你去收拾收拾吧。”
“是。”小太监领命而去,临走之时——这回玉言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迅速地望了玉言一眼,尽管立刻就移开目光,那里头蕴藏的汹涌恨意还是叫她一阵心惊。
胡弈秋瞧出她的异样,笑语道:“你别看他这副木讷模样,其实心思细着呢,素常也爱侍弄这些花儿朵儿的,没准进宫前还是个风雅之人,所以我才支使他做这些事。”
“怎么,他进宫没多久吗?”
“可不是,才几个月的功夫,算起来比姐姐还晚,他那名字也好听,”胡弈秋柔白的细齿咬在娇艳的红唇上,“叫什么小衡子。”
仿佛一阵惊雷打过,玉言陡然想起那具在水中泡腐了的尸身,他已经面目全非,一双眼睛却圆睁着,里头流出脓水,像极了不甘的眼泪。
她深吸一口气,望向那深深庭院中的一线人影,小衡子持着一把细密的笤帚,小心翼翼地清扫那些坠落在地的花瓣。红的是石榴,紫的是茉莉,在脏污的湿地上萎顿不堪,憔悴暗淡,浑不复当初枝头上的光鲜。
天上下着蒙蒙的雨,细雨沾湿了蓝色的衣衫,小衡子的身形高挑而偏瘦,在雨中踽踽独立,像从地底爬出来的幽灵。
玉言惊奇地发现,他与温飞衡竟是有些像的。
这一晚她睡得很是不好,外头凄风苦雨,淅淅飒飒,吵扰得人难以入眠。玉言紧紧地裹着被子,已经入夏,仿佛还有点冷,她需要给自己一点暖意。
恍惚一阵风起,吹打得窗格哔啵作响,只听劈啪一声,窗扇豁然而开。
恐怕雨点会打进来了。玉言不得已而起身,越步上前,伸手将其合拢,忽然,一个影子飞快地从窗边闪过,玉言立刻叫起来:“谁呀?”
没有人应,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正要转身,忽见窗台上迅速出现一张人脸。那脸上伤痕累累,有几处还溃烂流脓,委实可怖,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那张脸的轮廓与温飞衡并无二致。
☆、阴魂
她想叫,却叫不出来,喉头一阵冰冷,难以发声。假使她可以晕过去的话,她真希望自己可以晕过去。然而她没有,她只是软软地倒在地上,倚在窗台下,使出全身力气喊道:“文墨!”
文墨一向浅眠,忙不迭地进来:“婕妤,怎么了?”
玉言的唇在发抖,手也在发抖,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头顶的窗格,“那里……”
文墨瞧了一眼,疑惑道:“什么也没有啊!”
的确,再看时,什么鬼面,什么人影,都统统消失不见了。只有在狂风中摇撼的枯木飒飒作响,伴随着潇潇的雨声,在黑夜里声声入耳。
也许是她看错了,的确,温飞衡都死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他的尸体也是实实在在、当初看着安葬的,断不可能活转过来。
不过,也许他成了鬼呢?这念头甫一闪过,玉言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不,不可能,这世上绝没有鬼怪,绝对没有,不过,连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又怎能否定鬼神的存在?
文墨瞧她脸色发白,不禁问道:“小姐,你究竟怎么了?”
玉言向她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且去睡吧,我也该睡了。”她摇摇摆摆地走到床前,径自躺下,和被而卧。
文墨见她不欲多说,只好默默地退出去,心底的疑惑却不曾稍减。
她以为自己或者情绪太紧张了——都怪胡弈秋的那番话。但,这不过是第一夜,往后这幻象依旧时常出现,有时候在夜半传来呜呜的怪叫,有时候在拐角瞥见漆黑的人影,它出现得太频繁了,以至于玉言分不清是幻象还是现实。
三日后是一个朗朗晴天,皇后遍邀宫中嫔妃于宫中赏花。玉言本不欲凑这份热闹,但因古梦雪这几日身子不适,连请安都免了,难得今日如此雅兴,总得捧一捧她的场。
古梦雪对她似乎很关切,“金婕妤,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