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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情感牵扯起来都是千丝万缕,往往动辄得咎。
女生将脸埋进掌心,深深吐气。该从什幺地方回忆起呢?
是他弯身替自己捡起掉落的识别证,漂亮骨感的手指和俊逸的侧脸,像在脑子里刻下痕迹,那是最初的交集。
之后,都是他执意靠近,而她,没能狠心拒绝。
场勘的时候,「让我来照顾妳好不」,轻软的问句乍听像是撒娇讨好;「我在这」、「我喜欢妳」,这样暖心的话与他清冷的面容着实违和,但是,躺在道别的拥抱里。
真实温暖到让人惊心。
一颗真心都像是镜花水月似的倒影,算不紧距离,不论依偎得多幺亲近,谁都不能确定是否毫无保留,把刺伤自己的机会交予人。替爱情的结局做太多后设与臆测,深怕被困在甜蜜与回忆,忘了理智、没了自己,深怕被情感抛下,兀自留守,独自神伤。
回忆起的所有你,都是暖心美好的,至今。
「我不是没有感动。」她闭上眼睛。
「我只是……」
不敢相信这个年纪说出口的喜欢。
因为太年轻。
说不准未来能有多远多久,因为没有上帝预言与注定般的眼与嘴。
永不分开是说给别人听的,至少她,心里是半分也没有信过。
考试、母亲、父亲、夏阳。
四个名词佔据她的思考太多,阻止不了。
她做不到和一般人一样,打打游戏、逛逛街,接着读书。
盯着熟悉到陌生的字迹,中间的笔墨被打湿,晕成一朵泪花,模糊黑色的笔墨,字里行间的嘱咐和鼓励都给歉疚浸染着。
猛一看确实真心诚意。
但是,这些算什幺呢?
寄这些可笑的关怀来噁心她。
缺失了十多年的东西,她早就没期望能再拥有,失望透顶,终会学会分辨什幺样的愿景是妄求。
如果可以,日子里最好只剩下读书就好。
楼下传来的呦呼开饭的声音,小堂哥神采飞扬的语气响荡在整个屋里,女生扯了一抹微笑,没有温度的、特别不真心的。
家人啊……就该是这个样子吧。
扶着楼梯扶手下望。小堂哥抱着伯母的手臂央求再煮一道红油抄手,一面胆大地指使大堂哥多给他盛点饭,伯父捲起衣袖从厨房出来,像是帮忙洗乾净用过的锅子,举手投足间都是亲暱与温馨。
她,是格格不入的。
十多年来反覆咀嚼体会这份心情。她很奇怪,怎幺就没有麻痺的一天?
十一
现在看来的发展实在无端让人胆战心惊。
爱情在尹烟眼里,没有喜欢不喜欢那样辨认简易。
她害怕担忧的太多。
外面的风声她是耳闻不少。即将升上高三的她,没有余力思考其他。她不能在升学这件事上跌跤,她没有複读的耍赖资格,善意的亲情什幺时候会破碎她不知道。
毕竟,她从来就不是伯父伯母的责任。
照顾她,无非是出自愧疚,偿还自已弟弟对家庭的过错,再多那幺一点旁系血亲的道德义务,她无从怀疑自己根本是这个家里的多余。
一旦遇上挫败,黑暗忧郁的思想会将尹烟淹没。
如果不是没钱,就读清华这所附设宿舍的学校,她很想申请住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