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章一:流光(三)
客栈.鹧鸪居。
于吵杂人声之上,是一格格灯火通明的雅緻包厢。每个都视野极佳,不但能一览周遭风光,更可将楼下熙来攘往的客人尽收眼底,若要伏击将是不二宝地。
店小二安排给景春与阿紫的座位,正在这众厢房里。或许是阅人无数的缘故,茶房一眼认定她们来头不小,接待时格外谨慎的陪尽了小心。
反观阿紫喜孜孜地接下这份特殊待遇,历经各式大风大浪的景春一脸超然。她审慎打量环境,不时抿口茶水,举止动作无愧隐卫之长的职任。
大概是探头探脑够了,阿紫坐到景春对面,顺手也给自己斟了杯碧螺春:
「哇,好苦呀。」
她不知细细品尝的大口灌下,旋即皱了皱眉哀声抱怨。景春见状,叹了口气:
「品茗跟射箭相仿,其中奥义要慢慢领略。」
阿紫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倒也没出声顶撞。不知为何,她一直以来极其信服景春,往往墨鸠再三约束不管用,景春一说就通。情况严重到,曾使景文桐怀疑自己是不是多了第二个堂妹。
「我说,春姊姊……」
怪异地瞄了眼四周,欲言又止的阿紫靠近景春,压低音量悄声问道:
「二公子到底在想什幺?」
「……」
可等了半天,景春竟不理自己,淡淡地继续喝着茶。阿紫不甘心地嘟起嘴:
「段氏那帮秃贼又追了上来,明明知道自己是目标,他还多留一晚做甚?」
「这是他少数的优点。自己惹出的大麻烦自己收。」
大概是拗不过阿紫哀求的好奇眼神,景春毫无诚意地挤出这幺些字句就想打发。突然,她顿了顿,想到似地补了句:
「当然,仅限于大麻烦。」
「嘎?」
「不然他就会叫别人帮忙收。」
「……」
第一次听过这等无耻行径的阿紫目瞪口呆,原本圆圆的杏眼睁得更大了。她被吓得有点儿口吃:「什、什……什幺?叫、叫别人帮忙收?」
「嗯。」
相较阿紫的吃惊,景春司空见惯,语气跟谈论天气好坏一样平常。但她瞧着难得有人的反应如此逗趣,兴致一来便将东凌的种种事蹟当作茶余饭后的故事题材,说起书来:
「有一次他把妹妹的马拿去赌了。」
「啊?嗯……?」阿紫正想骂东凌无耻,转念间发现一个相当重要的疑点:
「二公子的妹妹……?不、不就是……」
景春嫣然地诡谲一笑,肯定她的推测:
「便是少主东嗣。」
不说还好,一说阿紫连想死的念头都有了。原因无他,归功于白日间打算问候东凌祖宗十八代的无稽之谈。都怪自己轻信东凌是二公子的友人,而非本人。她暗暗在心中咬牙切齿,发誓此仇不报不姓墨。
看阿紫脸上表情变化多端,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愤恨,景春决定不要让尚嫌年幼无知的她多一个不必要的恩仇:
「想问候东凌祖宗十八代的人,多的可以从和泉排到太裳山了。不差你一个。」
一听,会错意的阿紫眉目舒展,露出鄙视笑容,高兴地连小虎牙都微微露出:
「阿紫就知道那家伙人缘差!被追杀活该,在所难免!」
被追杀跟人缘毫无瓜葛。
深知此理的景春喝了口茶,但她认为还是别把事实说出来会比较好,人生总需要点儿善意的隐瞒及谎言。
而且,倘若东凌真的人缘差,纵使脚底抹油的技巧被讚誉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无法在动荡时代游历诸国而不丢脑袋。
「话说回来,要是他当年没有离开纪州,隐卫之长的位子也不可能轮到我头上……」景春像在回忆往事般,唐突地低喃。声音不大,但还是一字不漏地被阿紫给听了去。
她极其不解,景春虽然活在暗处,但平日身上那种光明磊落的气质会使人忍不住亲近。而从八岁就开始跟前跟后的阿紫,少说四、五年过去,好不容易得知一个受景春肯定的人,可哥哥墨鸠反倒评东凌为凡事都会却不专精。
「二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