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十八岁(三)
傍晚时分,下课后的邓于庭,今天没有到辩论社报到,而是先行离开学校。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特别早,当暮色逐渐转深,云层似乎也变得更厚了,此刻,她漫无目的在学校附近河堤徘徊,那是温家翰曾带她来过的地方,这次却只有邓于庭只身一人。
悬着期盼与紧张参半的心情,踏出的每个步伐如履薄冰,她假装不经意的四处张望,总觉得有机会和心中想的那人不期而遇。
邓于庭最后在某个长椅前站定,卸下沉甸的书包后,她朝河堤走近并低头一探,河水并无清澈见底,虽然不至于有异味传入,但明显混杂着沙尘、泥泞和汙渍。水面的混沌如同内心的纷乱,她说不上来自己究竟为了什幺而感到不快,但心头就是始终被一股重担垄罩。
温家翰已经杳无音信一个多月,在这段时间内,因为毫无追查线索,仅有的连络方式又是空号,茫茫人海中,大家就像是无头苍蝇,根本没有能够着手的方向,连当初最急切寻找他下落的阿瑞都逐渐放弃,其他人提及男孩的次数也开始减少,纷纷把重心放回学校课业和社团。
思绪至此,响亮的铃噹声传入耳际,原本慵懒的她瞬间惊站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是位骑着脚踏车的中年大婶发出的车铃声,邓于庭安静收回视线,方才那不算小的声响,却让她无预警地再度想起温家翰。
那天,邓于庭只用「对不起」三个字,便终结了温家翰对自己的心意,不知怎地,她总觉得当时的回答相当草率,欠缺一个合理完整的解释,加上自己后来选择避而不见,对于温家翰,更是增添了一份身为朋友的愧疚,虽然温家翰曾表示他并不介意,也说早已料到会被拒绝,但邓于庭就是莫名将此事搁在心上,怎样都无法忘怀。
『邓于庭,我喜欢妳。』
思绪至此,言犹在耳的告白让她呼吸一窒,低沉的语调如此清晰,好像温家翰此刻就在这里一样,邓于庭忍不住偏过头,但除了不远处有对正在散步的祖孙俩,她的身旁空无一人。
像是仅存的唯一希望也幻作虚无,意识到男孩大概是真的消失在大家的生活中,她不自觉喉咙一哽,眼角也同时感到温热,她怎幺样也没想到,温家翰的离去,对她而言竟是如此难过的一件事。
最后,当刺骨寒风袭来,滚烫泪水也同时自指缝间淌落,邓于庭让全身的力量倚靠在栏杆,用双手撑着低垂的头,独自在河堤旁垂泪。
结束社团活动的刘晋轩回到家后,整个人呈现放鬆状态,大字型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同时,自收音机流泻而出的《海阔天空》也一再的重複播放,虽然是再熟悉不过的旋律,对刘晋轩来说,仍是百听不腻。
差不多在第三次重播到副歌的时间点,房门无预警的应声开启,刘晋轩下意识睁开眼,只见弟弟刘晋德从门缝探出头,一脸好奇的直盯着自己看,他被那双视线注视的有些困惑,「干嘛?」
「于庭姊刚才打电话来,叫你去找她。」
「等雨停?」刘晋轩的疑惑更深了,「有什幺事不能电话讲,还要我去一趟?」
一无所知的刘晋德只是摇头,「不知道,她什幺都没说,但声音听起来精神不太好。」
「是吗……」
几秒后,刘晋轩从床铺坐起,他随手拿了件椅背上的灰色毛衣往身上套,倚在墙边的刘晋德好奇关切,「于庭姊还好吗?」
他睨了弟弟一眼,「我怎幺会知道。」刘晋轩的语气无奈,「她最近不晓得吃错什幺药,整天怪里怪气的。」
语落,他站起身,随手将收音机的电源关掉,準备移驾到外面,弟弟则像个跟屁虫紧黏在后,当刘晋轩在大门前弯下身穿鞋,刘晋德又问,「哥,你好像很喜欢那首歌欸?」
「啊?」
「就是刚刚收音机播的啊,我常常听到你在房间放那首歌。」刘晋德解释。
意会到他指的是海阔天空,刘晋轩笑了笑,「喔,对啊。」他温柔拍了拍晋德的头,就离开家门了。
「晋轩?这时间怎幺会来家里,还没吃饭吗?」替他开门的邓母有些惊奇。
「我吃饱了,只是有事要找等雨停。」
「于庭吗?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