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说前三四个月的时候开始出现这种丧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般人被咬伤之后,十有也会变成那样,怕火,弱点在脑袋。”余泽坐在木头凳子上说。
这个村落保留着少见的母系氏族特征,之前那位年长的女人是这里的族长,因为余泽救了阿亚,于是挽留他们多住几天。
他们现在住的,就是科考队之前留宿的房屋,屋子里还有他们留下的几张废纸和食品包装袋。
可谁也不知道他们离开村子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就变成那副样子。
赵修平坐在房间的地上,用刀削木头,余泽看出他是在做一支类似弓箭的东西。
他忍不住问:“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出乎余泽的预料,族长挽留两个人的时候,赵修平居然没有出言反对,而是默认留宿下来,这与余泽对他的预期不符。
而他手上正在做的东西显然一时半会儿无法成形,像是要在这里多待几天。
赵修平依然没理他。
余泽假装实在受不了了,站起来就要出门:“你一个人呆着吧,我去隔壁睡觉,放心,我不会走的。”
“停下,就在这儿睡。”赵修平终于说话了,语气听不出深意。
余泽脚步一下子顿住,虽然知道自己根本不敢反抗这人,但是本能还想挣扎一下:“那床那么小,睡不下我们两个人,我……”
赵修平头终于抬起来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饱含着威胁。
余泽被他吓得胆寒,没办法,只能万般不情愿地躺在床上,硬着头皮补充道:“我可能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喜欢说梦话,你不介意吧……”
赵修平又看了他一眼。
余泽终于闭嘴了,磨磨蹭蹭地闭上了眼睛。
不要睡着!不要睡着,装睡!装睡!打起精神来!不要睡着!他在脑海中不断地呼喊着。
可惜,这几天来的奔波,他实在是太困了,尽管竭力挣扎,但精神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沉入了……噩梦之中。
回忆,扑面而来。
地面忽然塌陷,吞噬了世间的一切,地心是灼热的熔岩……翻滚着……
还有炮火,张许躺在炮火之中,皮肉被火焰灼烧,撕裂,内脏仿佛被炙烤,心脏……他最后的话……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清清楚楚……
阿亚的姐姐……阿亚的姐姐被活生生地咬断了脖子,自己还记得她生前的声音,她奔跑的模样,她手拿相机的样子,每一根手指摆放的位置……如果自己能早点救她……
突然!
余泽从床上坐起来,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仿佛在梦中跑了几万公里。
赵修平讥讽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瞒不下去了?”
伏在床上半天才缓过来,余泽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就着烛火问他:“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赵修平:“第一天晚上。”
第一天晚上他们是在森林里过的,余泽为了不暴露自己的问题,强撑着只睡了一两个小时,没想到就这样还是被赵修平发现了。
这人真是个变态,他晚上就不睡觉吗?!
余泽无力地摆摆手:“没办法,今天实在是撑不住了。”
今天白天偶遇了丧尸,又经历了阿亚姐姐的事,小男孩儿天真无邪的面孔时时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余泽实在是撑不住了。
晚上一阖眼,脑海中就全是白天发生的事,那可比普通人的记忆要精准详细得多得多。
那种感觉就如同把白天的事情完全重新经历一遍,甚至加入了更多他脑海中的幻觉,更加恐怖,更加疯狂。
而他过去的二十年,没有一天不是这样过的,从他出生起,就没有一天安睡过。
酒精也许能麻痹他一时,但是长时间这样下去,余泽总会精神崩溃,先从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开始,到产生幻觉,分不清现实和回忆。
因为回忆太真实,他即使是清醒的时候,都不太分得清自己到底是在经历现实,还是不断地沉沦在回忆里。
而且每一次对记忆的回顾,都是现实经历的一部分。记忆是现实,回顾记忆的记忆也是现实,回顾自己回顾记忆的记忆也是现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