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二、拢弦
「黎姑娘，若是有什幺不懂的，都可以问这院子里的姊妹，毕竟以后是要生活在一块儿的。」
徐娘在前几日收到了一封书信，说是要把一位姑娘送来，却没说是哪家的，她也没在意，毕竟这年头官府科的税又增加了不少、天灾频繁，收的穀子更是连饱餐一顿都有困难，更何况还要多养一个孩子？
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能多受到一些照顾吗？不能。
是子徵军，是女娼妓。
「知道了，谢谢姑姑。」黎清墨向徐娘盈盈一礼，低眉顺眼，颇有大家闺秀之範，不，应该说，她本就是大家闺秀。
尚书府的千金，黎清墨。
那儿原是她的家，却因为皇帝老儿的一起心思，充了他们家的钱财，尚书大人不忍她跟着一起流浪街头、又或是进宫服侍皇帝老儿，忍痛一甩，将她送进了这云锦楼。
「爹爹」在失去意识前一秒，黎清墨看到了父亲眸中痛苦的神色，夹杂了愤恨、不甘、难过、其中，又带了几分坚忍的意志，似是要将这天的情形烙进心中一般。
「墨儿乖，很快，爹爹很快就会去接妳回来。」眼眸一闭，她早已听不见任何声响。
宽厚的大掌摸了摸女儿的头，他倏然转身，吩咐道：「将小姐送走吧！」那语气却是从来未有的悲沉。
──尚书府千金因患了重疾，病重不治。
──从此，再无尚书府千金黎清墨。
「姑姑以后就唤我墨儿吧，若我名黎，必定引来那些人的嘲讽与觊觎，只会让父亲更加难堪。」虽说皇帝并未革了尚书大人的职，但若让百姓知道尚书府的千金在云锦楼卖艺，定会唾骂更加。
都已经被背负上「背君」的罪名了，再来个「卖女为妓」就不知会被百姓如何说了。
※
「响姐姐。」黎清墨坐在床沿，看向天云响。
「你来了。」天云响对她微微一笑，眸中早已没了先前的惊慌失措，而是──平和、坚毅而冷然。
那冷然在黎清墨走近时，就被她歛进了深处。
「事情、如何？」天云响拉着她的手进床帐内，悄声问道。
「妥。」黎清墨细声回应。
「辛苦你了。」
要说在杀人之时，恐惧是装的，那就太矫俗而做作了，天云响要的，是真实的害怕，面临死亡的那种感觉，这样事后被人忆起，也只会说是王钱贪图美色，却反被对方为了自保而死亡罢了。
她不容许失败。
为了他。
在对方扑过来那一刻，她便知晓，是药效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