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回答,车窗外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妹妹,你给姐姐一句准话,你啥时候和离啊?如今坊间开了赌盘,只等你回去大闹赵家呢!”
李氏嬉笑的表情在掀开车帘,看见板着脸的仲氏后冻结成冰,随即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那是镇西侯的嫂嫂李氏?果然粗人一个。什么开赌盘?什么等你回去大闹赵家?难不成你真要和离?你祖父和爹爹终究是男人,不懂女人的苦楚,和离再嫁哪儿有嘴上说得轻巧?闲言碎语暂且不提……”
经过三个月的沉淀,关素衣早已经想明白了。人要朝前看,哪怕这一步并非她自己想迈,但既已下脚,就不能退却。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肘内侧的朱砂痣,打断仲氏的话,“娘,我与赵陆离成婚近一年,他从未碰过我。他忘不了叶蓁,要为她守身如玉。叶蓁不在时,赵家都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她既已回来,您还想让我委曲求全,独守一生吗?女儿自问没犯什么大错,为何要承受这种惩罚?”
仲氏盯着朱砂痣,表情几度变换,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你怎么从来不告诉娘啊?我苦命的女儿,这一年来你都过着怎样的日子?亏我还以为赵陆离改好了,定会一心一意待你!老姚,改道改道,不去赵府了,去帝师府!”
她搂住女儿,咬牙切齿地低语,“娘这就让你祖父去宫里求和离圣旨!赵陆离既喜欢叶蓁,那便让他们双宿双栖去吧!”
不想马车刚驶到山脚,就遇见上来接人的赵陆离,他欢喜雀跃的表情在看见怒气冲冲的岳母后略显迟滞,待要迎上前细问,却只得到一句“混账东西”的叱骂。
两辆马车先后抵达帝师府,其中一辆入门后又匆匆出来,去了宫中;另一辆等到傍晚还不肯离去。
赵陆离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被绞碎,继而化成脓血,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复原。他隐约知道二位泰山大人入宫意欲何为,却无力阻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凝视眼前的朱漆大门,希望自己盼了一季,想了一季的人能缓缓走出来,冲自己轻快一笑。
他眼眶早已红透,难以名状的恐惧感扼住咽喉,令他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素衣,你出来看我一眼!素衣,告诉我你并非要与我和离!素衣,这三个月我连家都不敢回,一直住在山脚下等你!素衣,我爱的人是你!我终于明白我爱的人是你!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白,一遍又一遍呐喊,却始终没能鼓起勇气敲门,因为他预感到,这扇门打开的时候,便是自己美梦破碎的时候。想当初迎娶素衣时,他是何等不甘愿,又是怎样大肆挥霍着她的体贴与柔情。她在龙凤红烛下笑得那样羞涩甜美,现在回想起来竟还历历在目,心弛神荡。
只一眼,她就刻在了他心里,却因心上蒙尘,不肯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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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中,圣元帝正捏着一粒粟米投喂一只鹩哥,听闻帝师与太常求见的消息,差点撞翻身旁的条案。
“快,快宣二位泰山大人入殿!”他一面抚正条案一面挥袖。
连“泰山大人”都喊上了,陛下,您是不是太性急了点?白福颇感无奈,走到殿门口又转回来,低声提醒,“陛下,您先把鸟嘴封上吧,免得引起二位大人怀疑…”
“对,封嘴。”圣元帝立即捏住鹩哥的尖喙,让内侍用绸缎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