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您别说了!”赵纯熙扑入父亲怀中,呜呜哭起来。
赵陆离却不能不交代清楚,“不说怎么能行,世事总有万一。关家没错,错的便是你外家,你外祖父做的那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你只需知道,他认罪伏诛,死的半点也不冤枉。你无需因他惨死就对你母亲心怀芥蒂,甚至仇恨,须知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连皇上都得承担触犯国法的刑责,其他人又算什么?皇权之下皆蝼蚁,你们远离朝堂,安稳度日便可,切莫学叶家人那般爱慕虚荣,攀附权贵。你弟弟被惯坏了,做事从不过脑子,我和你祖母都管不住他,但他最听你的话,你说母亲好,他就盼着我娶她;你说母亲不好,他立马躲着她,逆着她。你日后切莫再误导他,多多说你母亲的好话,教他亲近她,若你母亲欢喜了,愿全心全意栽培他,他将来的前程必定不差。关家调教人的手段,你一个女儿家可能不知道,然你放眼朝堂,如今能说得上话的,除丞相一系,便是帝师及其门人。有这样强力的靠山,你们必然一生无忧。”
话落他泪洒满襟,慨然长叹,“你也别怪爹爹无能,爹爹当年也曾叱咤疆场,纵横来去,然天意弄人……你只需知道,你爹爹我并非真的糊涂,也并非真的懦弱,只是不得不摆出这番作态,也好保全咱们这个家。爹爹走了,你遇事也糊涂一点儿,不要争强好胜,更不要一门心思往上爬,上头不是那么好去的,你娘亲……”
他再也说不下去,抱着女儿痛哭起来。
赵纯熙一阵茫然,一阵绝望,却已经没有眼泪了。当年娘亲究竟做了什么?为何她那般风光无限,留给别人的却只有无尽痛苦与惨淡?
第60章 反目
父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贴己话才分开,赵纯熙满怀心事往回走,忽见西头那边已来了许多匠人,正拿着软尺等物在丈量宽窄,又用白石灰把需要拆掉的花坛、假山、园圃一一打上标记,似乎很快就要动工。几个西头的管事拿着夫人画好的舆图站在一旁监管,隐约可以听见“快一点,不能耽误,多加银子”等语,可见他们撇清叶家人的想法多么急迫。
“小姐,真的要分府了吗?”荷香与雪柳木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脸上满是茫然,心里更觉凄惶。
“关……母亲说出来的话,何曾落空过?”赵纯熙凝目远眺,语气沉潜,“动作这么快,连舆图都画好了,匠人只需照图施工,快则一月,慢则两月,这围墙就能砌起来。说她只是临时起意,你们信吗?荷香,你说得对,咱们刚迈出一步,她那头九十九步都走完了。我外祖父,叶家、爹爹,甚至于我和望舒现在不得不与别人混居的场面,她怕是早有预料,然后先一步撕捋干净,当真是一点尘埃也不沾,却把好名声全揽过去。你看我爹爹、祖母、二婶,哪一个不是对她感佩敬服,信任有加?她才刚来侯府半月不到,竟就把此处弄成了她的一言堂,不管你愿不愿,都得被她牵着鼻子走,到头来还得感恩戴德。”
荷香与雪柳低着头不敢搭话,心里却也对夫人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服了,不服不行!”赵纯熙惨笑,“倘若爹爹出了事,我和望舒今后都得靠她过日子,再与她对着干,当真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其实我自个儿都忘了起初为何要针对她,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当然是为了娘亲,但现在再看,她自己都感到不值。
“小姐,您能这样想就对了。”荷香小心翼翼地提点,“您别以为夫人的手段就只是分个东西二府,折了东府,保全西府,其实这里面的门道多的数不清。她把两府的人心都算计进去,跟着她便鸡犬得道,不跟着她就惨淡度日,虽分了府,两府的下人只会更敬服她,而非自己伺候的主子。她若想对付您,压根无需踏足东府便有无数人替她谋划,当真是胳膊掰不过大腿,您就,您就暂且认了吧。”
“认,怎么不认?”赵纯熙摇头长叹,“你们几个一等丫鬟都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人,你们的月银从我账上出,所以日后大可不必担心。走吧,回去看看。”
荷香和雪柳长舒口气,却也明白大小姐越是如此,越上了夫人的当。抬了几个大丫鬟,只会让底下人更为不甘,更蠢蠢欲动。不过她们也要过活,便隐下不提。
赵纯熙嘴上说得大气,实则心头滴血。她生活素来奢靡,每月八十两的用度还是关素衣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