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放学后,我马上赶到约定的地点,一个小巷弄里。多年了,他们的住址还是没有变,杂乱依旧是记忆的那样,连长相也是。
「向威?是向威吗?」此时一个阿嬷从屋子里慢慢走了出来,一看到她老人家残弱单薄的身影,我就觉得我很不孝,忍不住眼眶掉泪。
「是…是我,阿嬷,是我。」我跪了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相当粗糙的手。
此时屋里的四个小朋友也跑出来了,是我的弟弟妹妹们,一看到我却像见到陌生人般生疏。最小的弟弟因为生了一场重病没能及时治疗,不幸夭折。当时我很小,所以没有甚幺记忆。
「阿嬷…」二妹轻轻叫着阿嬷,并且拉拉阿嬷的衣角,眼里透露出担忧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乖孙,免惊,是向威哥哥啊。快点叫哥哥,快点。」阿嬷边说边前进,却被眼前的箱子拌倒,爬起来后却又跌了一次。这跟我记忆里的阿嬷不一样,于是我吃惊地看着弟弟妹妹们。
「那个…阿嬷得了青光眼,却迟迟没有说。随着势力的恶化,有一天医院突然打电话,是阿嬷居然爬到了水沟,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阿嬷失明了。」小弟低着头慢慢说到,毕竟他是有语言障碍的,所以要一次说那幺多是有困难。
我听完后,马上把手上的纸袋塞到他们手中,里面是刚刚在路上买的食物和一笔钱,虽然数目很可观,但却要他们六个用上一、两年的时间。
「向威,不行啦,不可以啦。」阿嬷一听到纸袋声,连忙伸手阻止,只可惜她看不到。否则她就会生气地发现,她好不容易要摸到小弟手上的纸袋,却又被我塞给大妹了。
大妹,林向春,因为是小三的女儿,所以长得跟我们不像。她的年纪只小了我一个月,每天最喜欢的事就是帮阿嬷整理回收的纸箱和摆臭脸。
和我同一个高中两年,却从来都没承认是我妹,因为情感不够深。
「向春啊,赶快把把纸袋给哥哥,快点啊。」阿嬷说到,但向春却紧紧抓着纸袋,可见他们有多缺钱。
「阿嬷,这点钱我没关係的,那幺多年没孝敬您,一点点钱不算甚幺。」我赶紧说话,此时的阿嬷留下了两行泪,便没有说甚幺。
之后,我们便到附近的餐馆吃了晚餐,才在阿嬷家分手。
回到家后,我不见蓝苡人,但她的鞋子还在玄关,室内拖却不见了。我知道,她躲在房间哭泣。
第一次和他们见面,是在小四。那时候我因为担心蓝苡,所以想拒绝,但她只是轻轻微笑、轻轻抓住我的手。
「你去吧,不要担心我。和父母见面的机会那幺难得,怎幺不去?」她淡淡地说,说的很无所谓,于是我点头答应了。
回到家后,我听到很凄厉的哭声,是蓝苡的哭声。因为对她心存内疚,所以不敢靠近。
之后是蓝苡自己走了出来,牵着我的手问开不开心、怀不怀念这些问题。但那一次我却比她受伤,因为她哭的原因是我。
在那次之后,我大幅减少了和家人的次数,在国三那年更是可以不见面就不见面。
洗好澡后,我煮了个浓汤放在她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就转身离去。在那幺冷的天气,偶尔让她回忆死去的爸妈,或许是另类的见面吧。
十二点后,我还是心存愧疚,但又不敢当面问蓝苡,只能透过人类最自以为傲的发明--通讯软体来联络。
确定她已经整理好心情、喝过浓汤后,我才敢入眠。
隔天起来,经过蓝苡房间时发现她正用好几年没用的遮瑕膏擦着卧蚕那个地方。她又哭了,哭了一整晚了,难过、不捨和自责涌上心头,能做的就是甚幺都不做。
或许是确定已经画的完美无瑕,她才一蹦一跳装作若无其事地出了房间,此时的坚强反而让我不捨和心疼。
「你看到了?」她语气平静地说,没有生气,没有任何情绪。
我不敢说话,觉得讲话会窒息,所以点头。
「不能说喔,我会被骂做作。」她说完,给我一个甜甜地笑,接着又一蹦一跳得走到了厨房。
虽然平时很希望她可以成熟一点,但却在此时希望可以回到平时的孩子气,因为那样反而比孩子气更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