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序目光依然落在玉石上,左手却十分自然地伸出来,轻轻抚摸了壹下小狐貍光滑柔顺的皮毛,过了壹会儿,脸上的神情舒展开,他赶紧拿起刻刀,对照着图纸,在玉石上细细地雕琢起来。
狐九甩了甩尾巴,安静地陪在壹旁。
她现在终于明白他这些日子都在干什麽,原来公子每日作画,画的都是玉雕的图纸,画了许多张,精挑细选才得了这壹张满意的,昨日饭后又将图纸细细修改过,今日才拿起刻刀,打算动工了。
狐九擡起头来,微微瞇缝着眼睛,又看了壹眼画上的图案。
王序的玉雕技艺全都承自其父王安,在所雕之物上却各有爱好。王安喜雕观音像,刻画的观音尊尊惟妙惟肖,技法已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而王序则更喜欢雕刻些自然之物,花鸟虫鱼飞禽走兽皆在他的刀下,除此之外,他只爱飞天仕女。
而眼前的这幅图上画的,正是壹个仕女。
只见花丛烂漫中,壹女子手持书卷,坐卧于壹截横斜的古木上,神态平和自然,眼角微微带着笑,令人壹见便心生欢喜,忍不住也跟着微笑起来。
原来公子喜欢的,是这样气质温婉如山中月,仪态高洁如谷中花的女子吗?
狐九垂了垂眸,神思有些恍惚。
可惜她们狐媚壹族的女子,没有哪壹个不长得极尽妖媚勾人魂魄的。
她在竹屋中陪着公子这些天,偶尔听他诵些诗句,其中有描写女子美貌的,如“有美壹人,婉如清扬”,“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她虽不懂是什麽意思,却也知道这些诗句赞颂的都是些气质优雅仪态大方的女子,而像公子这样明月般出尘的人,能配得上她的,也只有那些同为大家出生,娴静端庄,蕙质兰心的女子了吧?
而且她也知道,凡间有个骂人的词,就叫狐貍精。她们狐貍精这样令人讨厌,公子又怎麽会看得上她呢?
想到这裏,狐九心中越发涌起壹阵难言的酸楚,脑中空空壹片,什麽都想不了了。
她难过地站起身来,耷拉着脑袋,壹脚深壹脚浅地往前走了两步,想出去透透气,没想到壹脚踏空,还不待她反应,便摔下了桌子。
这实在是令人始料未及的壹幕,狐九神思不属,摔下去的瞬间什麽都来不及反应,就这麽结结实实地壹头栽在地上,柔软的小肚子疼得壹抽壹抽的。
王序也被这变故壹阵惊吓,赶紧放下手中刻刀,弯腰将地上的小狐貍捞了起来,口中吐露出温润的话语,“怎麽这般不小心?摔疼了吗?快给我看看。”
说着,将小狐貍仰面放在桌上,两手扒开它肚皮上的软毛,要去查看它的伤势。
“呜——”狐九低叫壹声,彻底僵住了。
还从来没有壹个人以这样的姿势看过她,就算是壹只小狐貍,身下柔软的肚皮也是极为私密的壹处地方,轻易不会展露给旁人看的,可是公子是人,又不知道她们做狐貍的规矩,更不知道她是有灵性的,只把她当作壹般动物看待了。
狐九僵着四只爪子,如尸体般横躺在桌面上,任由公子温暖的手在自己身上抚摸,只觉得脸颊已经快要烧起来了,幸好有皮毛挡着,看不出来。
而王序弯着腰,神色紧张地在小狐貍身上查看了壹番,动物粉红色的皮肉与人的皮肤大为相异,也看不出有什麽地方受伤,他松了壹口气的同时,又觉得似有不妥,眼前的这只似乎是只母狐貍?
他自小接受圣贤教育,哪怕面前的只是只小狐貍,也觉得心裏有异,赶紧想要将小狐貍翻过身来,把肚皮盖住。
然而他壹双手刚伸出去,也不知碰到了哪裏,竟惹得小狐貍挣扎起来,小爪子壹挠,就把桌面上放着的玉石掀翻了过去,滚了两滚,落在地上,发出壹声脆响。
公子楞住。
狐九眨巴了壹下眼,也有些蒙了。
刚才王序不小心摸到她的小腹,她只觉得身体中猛地窜起壹股全然陌生的感觉,心中壹紧张,不由自主就挥了壹下爪子,没想到竟然就把东西打翻了。
而公子又是如此珍视这壹块玉石。
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是闯祸了,赶紧翻转过身来,跳下桌去查看,这壹瞧,差点没把她吓的晕过去:她无论如何也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