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是夜,天空别样地黑,像用浓墨泡过似的,圆月透着血一般的颜色,彷彿在预示着今晚将要发生的事。
风吹过,捲起满地尘土,宰相府正门边挂着的两盏灯笼陡然跌落,在地上骨碌碌地转了两圈后,纸製的灯笼皮立即被里头的芯火烧个精光,连带将灯笼上大大的「公孙」二字燃烧噬尽。又一阵风过,将灰烬吹得一乾二净。
四周静谧无声,倒透着几分诡谲与肃杀。
霎时,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天际,数百名官兵不知从何处窜出,携带着刀械、高举着火把,疯狂捶着宰相府的大门吼道:「逆贼!还不快快开门!」
公孙麟与独孤少柔从睡梦中惊醒,独孤少柔紧紧抱着怀中刚出生的女儿公孙羽曦,看厨娘宋氏护着他俩的儿子公孙敬声从别院奔了来。
「爹!娘!」公孙敬声急唤,神色满是慌张。
公孙麟望着妻子与儿女,眼角不禁有些溼润,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现在大概也无所谓了。
若非他在朝中手握重兵,妻子的家族独孤氏又惹得皇上忌惮,公孙氏也不会落得如此吧?
听屋外官兵震天的喊声,公孙麟仰天大笑。
「逆贼」?想他公孙麟穷其一生,只为报效国家,最后竟落得「逆贼」一称。
谁说这个皇帝不狠?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谋反的大罪,是要灭门抄家的吧?幸得公孙麟早已预见这一天,未将较晚出生的女儿上报至朝廷,一直祕密养着,这样就算要抄斩,也抄不到他的女儿。
独孤少柔看着丈夫,心下已经有些明白。因为妹妹独孤少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独孤氏一时之间成为权倾一时的望族,所以皇上也一直视独孤氏为一根芒刺,不过是自己连累了丈夫。谁说身为皇后的姊妹就能保一世长安?若皇后的家族深受皇帝忌惮,只是加速自身的败亡。
眼看官兵就要撞进门来,少柔连忙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厨娘宋氏,急急吩咐:「带着小姐,快走!越远越好!」
公孙麟也立即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一併交给宋氏:「务必要好好教导她。」
公孙敬声叠声问:「我呢?我呢?爹,娘,我怎幺办?」
未料公孙麟只是抓着他的手,独孤少柔也只是望着他,眼中尽是哀戚。
公孙麟的话像是一道闷雷,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儿啊,咱们被诬陷的罪名可是谋反,是灭门的大罪,你也逃不了的……」
宋氏抱着孩子望着夫妻俩,竟有些手足无措,少柔难得地板起面孔,怒道:「快走啊!还在这儿磨蹭什幺?」
宋氏忙点了点头,将两本书藏进怀里,抱着孩子由后门离开。她前脚才踏出后门,身后便传来骇人的打斗声。
漫天的火光从宰相府直直窜起,将沉沉的夜色染得通红,猛烈的火舌迅速延烧,将宰相府的每一寸土地都舔透了、烧净了,像一朵在地狱中怒放的凤凰花,红豔、耀眼,却又充斥着肃杀的氛围。
宋氏躲在暗处,火光映在她与婴孩的脸上,也映照出她脸上的不甘。
这个孩子是唯一一个能替老爷、夫人与少爷复仇的人!
至少,宋氏是这幺认为的。
再望了宰相府一眼,宋氏便带着公孙羽曦一路向西逃去。只要出了大齐的土地,她们就安全了。
宰相府遭满门抄斩后,也揭开了惊动天下的太子谋反案序幕。最终,太子被杀,皇后独孤少儿被废,据说最后于长乐宫中畏罪自尽。
权倾一时的独孤氏顿失所依。但是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独孤氏虽分崩离析,却仍在中原佔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话说,宋氏带着公孙羽曦连夜赶路,眼看就要出关,却也已经筋疲力尽,再也走不动了。体力耗尽,加上沿途又只靠喝水、採摘野果来果腹,宋氏很快就得了伤寒,昏倒在路边。
待她转醒时,身上正盖着柔软的锦被,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她身侧,她立即翻身坐起,环顾四周,微光从雕工精细的窗子照了进来,在木製地板上反射出亮纹,榻旁两张纱帐仔细地捲在床的两侧,若是细看,还可在上头看到精细的刺绣,不远处燃着一炉香,白烟袅袅腾升,散发出一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