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起了些风,吹到身上令人觉得有些冷。
林意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山中那些楼阁,骤然无比同情深处其间的那些修行者们。
剑阁已经关了六年,原本剩余的人便不多,又不准剑阁收徒,便已经没了生气,现在根本不让人离开,便是要让他们在内里慢慢等死。
先前他便听很多人评价过皇帝萧衍,萧衍此人节俭,又励精图治,政令通达,自然算是难得的好皇帝,然而最大的问题便是任人唯亲,而且对于前朝的敌人,甚至是一些他认为有可能是敌人的旧臣太过苛刻。
简而言之,便是对他觉得亲近的人太好,而对他有所顾忌的人太差。
对人太好,便容易让人骄奢枉法,对人太差,便容易让一些原本不会和他为敌的人成为他真正的敌人。
而对于林意而言,这便意味着很多既定的事情更难改变。
林意不知道仇晓到底为人如何,所以他心中虽然觉得残忍,虽然不满,然而在此时却并未说任何话语。
皇命为天,更何况有些时候这名在很多地方显得英明的帝王,在很多事情上却也显得分外冷酷。
换个方面想会好很多。
林意没有说话,然而仇晓却是轻声说道:这些人若是离了剑阁,未必有善终,在这里养老未必不是幸事,更何况在哪里养老能有如此多的朋友?这些人之中未必没有一心想着要走的,但却是生怕害了别人的性命而留下,哪里来这些真朋友?
既然都是思顾着这些同门的好人,便不应该有这样的下场,便不应该被这样的皇命约束而困死在此处,便应该给些他们选择的余地。林意心中如是想着,但是他知道暂且不是他和这名羽林监官员所能决定的事情,所以他紧抿着嘴唇,没有将心中的这句话说出口。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看法,但皇命便是皇命,就如军中的军令,若不是军令如山,若是每个人各有主意,便是一盘散沙。仇晓说完这句,却发觉自己的官阶不及林意,有些太过,便又歉然的躬身行了一礼,轻声道:那几名凶徒的有关消息先前也有军情传递到我这里,只是虽然不知林将军从何得知那些凶徒会来剑阁,但林将军你不必担心因为我不认为那些人能够伤害到这剑阁中人。
你的意思是,剑阁中有厉害的修行者?林意对中军,尤其是出身梁州军的人天生没有太多的好感,虽然这名官员看上去并不坏,然而他却是不可能无条件的信任,他看着仇晓,道:那些凶徒中,之前伏诛的一名,已经到了承天境中阶的修为,其余那些人,想必也不会太差,甚至会有超出。
仇晓依旧谦恭,但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便低首轻声道:即便是神念境到来,也不可能杀死剑阁中这些人,甚至应该连一名都不可能杀死,因为这些人,不会容许外面的人杀死他们内里任何一人。
林意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这绝对不是外界所认知的剑阁。
哪怕和余曾谙告知他的剑阁,都应该有很大的差别。
真的是这样?
他很少对看起来不坏的人表现出这种疑虑的态度,但是他真的有些不太相信。
我来之前也不相信,然而这是真的。
仇晓看着林意,苦笑着轻声说道,若是林将军依旧不放心,若是确定那些凶徒真的会来,便只需在这里等着看。
军令在身,自然要在这里等着。
林意想了想,生怕即便有人真的来了,但见这里车马一多,便生顾虑,不敢现身,更不敢进剑阁。所以他便反身和余曾谙说了几句。
除了齐家那名供奉和所有车夫之外,其余所有人便都下了马车。
看着面前陡然多了这些人,仇晓却是有些犯难,道:草庐有些小,恐怕都只能挤着,没个躺着睡的地方。
再挤也不会比三个人挤一辆马车挤。
齐珠玑冷冷的一笑,狠狠的瞪了林意一眼。
林意假装没有看到。
草庐中的陈设极为简单,但整理得极为干净整洁,连一张用旧木板支起在窗前的书桌上,纸笔都放得极为规整,丝毫不乱。
屋子的确有些太小,也并没有多余的桌椅,仇晓摊开了几张旧草席,便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