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夫人以及她的孩子们,而她与母亲困锁在源氏这样一个冰冷的笼里,称那作他们的家园。
尚月知道自己每走一步都是愈陷愈深。然而她不在乎。源朝颜所拥有的一切原是她也应当拥有的,她会不计代价地争回来……她会一样一样争回来。
朝颜流丽黑髮牢牢地束起,一手持刀,右脚略微向前滑出。她白皙精緻的面庞上沾着融雪,袴角稍微浸了些水气,吐息化作氤氲白雾,矇眬间飘摇而散。宽长袖摆无所顾忌地捲至肘处,露出了纤白下臂。
朝颜已然在客栈后方的小院挥了一阵子的刀,夕日的颜彩缀点成她的衣,明豔而华美。紫氏良仅是地在一旁席地而坐,轻鬆地观望着。
她身上的绯樱纹样随着她的动作扬舞,在漫飞的雪中。一株在雪中奋力开展的樱华,凛然而立,嫋嫋垂瓣。可惜了生错时节。
生错了时代。
「方才那一刀破绽太多。」紫氏良单脚盘着,一手搁在膝上:「妳这样是打不赢我的。」
「哼,比过了才知道!」朝颜忿忿挥出一刀,挟带着怒意。
「心不静,刀不稳哪。」紫氏良话说得清凉。
「喂!」朝颜竖起秀眉,一个迴身削落了大片丛生的荒草:「紫氏良,你要是没事做又不愿教我,就别在这里打搅我练习!」
「哪有指导敌人的道理。」
「所以才说你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
「话不是这幺说的……」紫氏良面上掠过一抹苦笑。
「那幺你就安静点。」朝颜再次转过身,迅速地连两次跨步向前,刀尖直指紫氏良的额心,所有的动作流畅地连成一线:「否则我削光你的头髮。」
这算是哪门子的威胁?
紫氏良望着朝颜气势凛然的神色,那抹心底的苦笑更是加深了。他从容不迫地按下朝颜抵在他额前的刀子,一手撑地缓缓站起身。
「我哪里这幺清闲,自然是有事才来的。」
朝颜有些喘息不定,胸口没有规律地起伏着。原本束好的髮早已散乱,融雪混着些微的汗水自她额角滑落,滑过她颊上泛着的那抹薄红。
「咳咳……」不知是因为喘气抑或是天寒,朝颜按着口咳了几声,双肩轻微颤抖:「不然,你说你有什幺事?」
「我……」
「咳、咳咳……」
朝颜又用力咳了几下,打断了紫氏良的话头。紫氏良一个蹙眉,眼底晃过一抹忧色,脱下了身上的羽织披到朝颜肩上。
「妳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天太冷了,别在雪下待太久。」
末花夫人曾经说过,朝颜没什幺大毛病,就是气管不大好。天寒的时候容易咳嗽,还患有气喘症……她一再地交代他要特别当心这点。
要是气喘症发病,临时是找不着大夫的。
「我没事,只是有点喘罢了。」朝颜随兴地摆了摆手,将紫氏良的羽织捉紧,向他露出一抹浅笑,似是要令他安心:「你刚才不是有话要说?」
「我有东西要给妳。」
「给我?」朝颜诧异地睁大眸子。
「嗯。」紫氏良随口应着,自袖里取出一样物品,那物品以暗红布料包裹,上头繫了一条细麻绳:「这个。」
朝颜双手接了过去,将那麻绳轻轻扯开,红布立即柔软地摊散开来。
「咦,这、这不是……」朝颜怔着凝望手中的物品,讶异抬起头,正巧对上紫氏良深不可测的玄黑瞳孔。紫氏良的唇边依稀泛着一抹温软的弧度。
「不想要?」
「谁说的,我当然……」朝颜剎那间红透了脸,连忙低下头,声音细微:「我当然要……」温热的耳根令她脑中一片混乱,却不由自主地抿起笑意。
掌中小巧精緻的莳绘木栉,上头的雪樱娉婷凛冽。
同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