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毓瑭伸手接过屋檐滴下的水珠,冰凉在他掌心打了滚,让他有些出神,淡声道:「梦到的。」
「那可就是预知梦了呀。」慎言好不羡慕。
许多人见雪停就没有带伞出门,这会儿倒是被雨淋得满身湿,而被秦毓瑭抛在脑后的姑娘们也只能咬着怕子,黯然看着秦毓瑭执伞走入雨中远去。
走没几步,一马车经过他身边,溅起水花泼上秦毓瑭全身,就连肩上搭着的那件白狐披风都无能倖免。
秦毓瑭皱皱眉。
马车停了下来,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掀开窗帘,露出里头莫约十七岁的姑娘,她两弯似蹙非蹙柳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有如一汪清澈水池倒映着秦毓瑭的身影,说话声音极甜极清。
「是小女子管教下人无方,给公子赔礼了。」
秦毓瑭原本还凝视着自己湿透的下襬,这会儿才抬起头,水墨一般的桃花眼目光中无喜无悲,睫毛很长,却并不弯卷,直直的,垂下眼时就像落下了漂亮的黑凤翎,似乎全然对被溅湿的衣裳毫不在意。
「无妨。」他轻启唇。
那姑娘却是眉眼染上忧愁,看得人心口生疼,「原是我们的不对,公子要去向何方?不如让我们送上一程吧。」
「易家的姑娘都是这样邀男人上马车的?」秦毓瑭玩世不恭的黑眉一挑,嘴角勾起坏坏的笑颜,一双眼蕴含着无穷的吸引力。
估计是不曾被人这样言语轻薄,那姑娘双颊绯红如海棠盛开,邓时恼羞的轻声喝:「公子请自重。」这话倒不像是斥责,更像小猫挠着心扉。
慎言伸长脖子东瞅瞅西瞧瞧,弄不清自家公子是否真的看上了这个漂亮姑娘。
不过看上这姑娘也没什幺不好,总比那些叫丽儿的韭菜好。
「长得也没我家丽儿漂亮,想想都是爷亏了。」秦毓瑭咕哝一声,随即对着马车上的姑娘邪气一笑,「多谢姑娘美意了,家就在不远处了。」
他这一笑,那姑娘脸更红了,几乎不敢直视,闻言倒也不继续纠缠,放下窗帘催促了一声,马车便离去了。
「公子,那姑娘可比丽儿漂亮百倍。」
刚刚秦毓瑭的嘀咕让慎言听了去,望着远去的马车撇嘴为那姑娘叫屈。
「是阿,真是漂亮的让人致死难忘。」
听着秦毓瑭淡笑一声,慎言忽然感觉到全身寒气袭了上来,正要回头却又听见秦毓瑭问道:「你有闻到一股蛇蝎的屎臭味儿吗?」
这大雨下个不停,慎言除了潮湿味,其他什幺也没闻到,老实地摇摇头,「哪来的屎臭味?」
他眼角忽瞥到一旁缩在角落躲雨的乞丐,那乞丐油头垢面,身上盖着的竟然是死人的草蓆,上头隐约还泛着暗红蜡黄,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死人留下的,慎言不由得皱皱鼻子,「难道是这乞丐散发出的屎味?」
似乎是听到了慎言的话,那小乞丐微动了动身体。
秦毓瑭嗤了一声,鄙视着慎言,「你少冤枉人家。」
看着那乞丐身上的死人草蓆也抵不过倾盆大雨,他难得心善从腰间掏出三文钱丢入乞丐身前的破碗里,才走了没几步,蓦然诧异。
「原来是妳。」
那乞丐从草蓆下正要伸出拿三文钱的手顿住,缓缓抬头。
凌乱的头髮与乌漆嘛黑的小脸,根本分不出五官。
比那年煞气骇然的脸稚嫩了很多,但是秦毓瑭是不可能认错的。
女罗剎,十七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