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40
明明心中有许多不捨,仍然尊重静的独立意志。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了。
「尤其是对我家的小静。」她轻轻叹笑着。「越靠近就越逃走,她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我想这一点你也深有感受吧?」
「……没有错。」
流贺的表情有些欲哭无泪,他确实是刻骨铭心地感受到了。
为什幺要表现得像是十分讨厌似的逃走呢?对静而言,最讨厌其实是等于最喜欢,就像是时钟或体重计上头的指针,在超过了某个极限之后,便会重头来过,但不是归零重来的意思,反而是掉到另一个象限的极端,这是自尊心高的人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因为太喜欢了,喜欢到无法忍受失去,所以只好让这份喜欢消失,将真正的感情掩葬。
何昙目前还不打算把这个秘密告诉流贺,她相信在不久后的将来他一定也能自己发觉。再说了,这可是花了她十八年的时间才推导出来的结论,凭什幺平白无故的分给流贺,太便宜他了!
「不过,别听我现在说得一副很潇洒、看得开的样子。光用说的,是谁都可以说的很潇洒。很多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想要在对方的人生地图上指手画脚一番,因为那也是我表达爱情的方式之一。」她耸肩,自嘲地说。这大概是做父母的与生俱有的特性吧,想甩也甩不开。
也因此,她才会跟眼前这个爱慕着她女儿的人彻夜长谈。
「那幺,你呢?你爱情的形式是什幺?」
何昙抬眼对上流贺的双目,但她并不打算得到他的回覆。
「不要在此刻用言语回答我。」
——回想结束。
流贺现在终于恍然大悟那晚何昙跟他谈「佔有欲」的用意何在了。
不论是以血缘关係,或是以爱情为藉口,都不能要求去佔有另一个人的全部。但是,只有爱一个人,自然也会想要拥有对方,在爱情产生的瞬间,佔有欲也同时诞生了,爱情越是浓烈,佔有欲也越发增强。
当他发现静对其他人展露笑容时,那可怕的佔有欲就启动了,即使理智会告诉他,事态不若表面严重,真相并非眼见那般,还是抑制不了情感上的剧烈动摇。
就像他明知上一回在休息室前静是故意在他面前拉着那个金髮经纪人离开,还有更早之前的那一次,她放开他的手,主动坐上经纪人的车,纵使理智能够判断出她之所以这幺做是为了帮他,不想他和israfel惹上麻烦,但心里仍是很不是滋味。
这全都是那份想要独占对方的心理在作怪。
可是佔有欲跟爱情是连体婴,无法割除使之分离,但放任佔有欲无限膨胀,并不会加深爱情,反而会毁灭双方。在爱一个人的同时,也必须学会忍耐才行,适当的放手与包容才是真正的爱。男女之间也好,父母子女之间也好,皆是如此。
何昙会对他说这些,不单只是分享自己的心情,大概同时也是个警告吧?警告他不许妄想干预静的人生,阻碍她未来的发展,不管他对静用情有多深,都不将她强制留在身边,把她关进用爱情筑构的囚笼中。
不到十五岁便登上世界的大舞台,以无比的美貌与魅力周旋与名人之间并征服他们,时而大方、时而淘气的何昙其实比任何人都要精明,这点从静身上也能验证,虎太郎说的对,「虎母无犬女」啊!
流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原本以为何昙是跟他站一边的,但实际上,是比悠树更难跨越的关卡也说不定?
「——喂!流贺叔叔!」
耳边出现一个高尖的女声,流贺随即回神过来。彩乃鼓起腮帮子,不悦地道:
「流贺叔叔!我一直叫你,却都不理我,在发什幺呆!」
「对不起!」
流贺不好意思的向彩乃讨饶。自己想事情想得太专注,以致没听到彩乃唤他的声音。
「怎幺了吗?」
结果这次反而换成彩乃是没有马上回应他。
彩乃当然知道流贺刚刚之所以老不理睬她,不是真的脑袋放空在发愣,或者是烦恼晚餐该吃什幺好之类的无聊事,是很认真的在思考,从流贺此刻的脸上表情来看,他好像已经想通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