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淙允才觉得有些不对。
何时见过棠春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印象中他总是开朗潇洒,在这人间悠游嬉戏,可不曾见过他半点落寞情绪。
「惠泉酒乃南方名酒也,我素闻盛名已久,却是家徒四壁,没能亲身品嚐;今日有此良机,我怎能错过啊?」淙允赶上棠春,指了指酒罈。
看着淙允那善体人意的笑,棠春亦是好生感动,「淙允兄……那咱们便到院子里,一块儿痛饮罢。」
「好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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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不对劲。饮过数杯,淙允水酒沾唇,不急着饮下,却不时注意着棠春动静。在观察一会儿后,淙允几乎能够肯定,棠春定是为了什幺事儿所苦,才会在这种时候找他饮酒。
「棠春,喝慢些。」这酒乃陈年老酒,香醇却性烈;棠春酒量虽佳,自负千杯不醉,但若任其这般狂饮,只怕过不了多久,棠春便要对这罈老酒俯首称臣了。
话语间棠春又乾了一杯,他举杯仰首,将杯里酒液喝得涓滴不剩,而后重重地将杯扣在石桌上;酒过三巡,棠春那双眸子里,已带微醺,「淙允兄怎幺喝这幺慢呢?我已饮了数杯,却还未见着你添酒啊。」
「棠春,你心里有话。」淙允看着他,一手搭上他的肩,「咱们两兄弟有什幺事儿不能说,你别顾着饮酒,也该让我知道吧?」
棠春看着淙允,吐息间已可闻那浓烈酒气,「淙允兄……」他心烦意乱,又将杯满上,「淙允兄可有爱恋过哪个姑娘,而那人却对你弃若敝屣的体会啊?」他扬唇笑了,却是满腹苦楚。
淙允微楞,棠春看着酒液,仰头又饮一杯。「棠春,别喝了,你已经有些醉了啊。」淙允收过酒罈,棠春想伸手来夺,竟是晚了一步。
「我、我宁愿醉啊。」棠春拍了拍石桌,已有些语无伦次,「酒窖里的酒,就算全喝了也还是不得一醉,只剩下这罈惠泉了……」
「棠春!」淙允搁下酒杯,伸手来扶他,「究竟怎幺回事?哪个姑娘让你伤神至此?」
棠春喘着气,咬着唇瓣,又悲又怒,「心荷……心荷表妹……我究竟做错些什幺了?」他倚靠在淙允肩头,有些含糊不清的喊着,「为什幺……连一句话也不给我啊……」
淙允忽地想起两日前,琬榆口中的那位姑娘。如今就住在别业里头,虽然如此,他却是仍未与她打过照面。
既是表妹,那就算与棠春爱恋婚配,也不奇怪的了。但看棠春这般模样,却不似两人友好,反而像是交恶了。
棠春心底仍将那位心荷表妹看得极重吧?要不,又怎会为了她而如此失态呢?
淙允一个不注意,棠春仰起头来,不知什幺时候取得了酒,只见酒杯里盛满酒液,又是一口饮下。
「棠春,别喝了,我扶你回房歇息。」淙允还知道棠春住哪间厢房,将他右手绕过颈背,就打算搀着他回房时,却听见那句醉了的梦呓,令他浑身发毛。
「淙允兄……你也同我一样。」棠春对着他打了个酒嗝,弯开唇儿笑了,「你也一样,白费力气。」
淙允寒毛直竖,像是被烫着似的,瞪着身旁的他。「什幺意思?」
「芙妹她……已经、已经心有所属了。」乘着酒意,棠春缓缓开口,竟是说出一道,令淙允不敢相信的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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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上蒸笼盖,琬榆自信的看着忙了好半晌的成果;令棠春念念不忘、大伙儿讚不绝口的榆钱糕,再等一会儿就能上桌了。
「榆姊,」养足精神的采芙翩然而至,往灶房内探了探头,见着那松花衫裙,点上胭脂的娇唇逸出巧笑来,「榆钱糕的味道可真香,这下子哥哥、娘亲又有口福了。」她敛裙入内,姿态优雅。
听见妹子叫唤,她回过头来,嫣然一笑,「芙妹。」琬榆莲步轻移,蝉鬓及肩,轻舞飘逸,有如飞仙下凡。
「身子好多了吧?」琬榆伸手来握,只觉得掌中玉手暖热,脉象沉稳如昔,这才放下心来。
「是好多了。不过,还是打算回元神歇歇,待养足元气再出来。」
「应该的,这样比较妥当。」琬榆拍了拍她,挑起一眉,「但在回元神前,可得要先尝一口我的榆钱糕再走。」
采芙亦是展颜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