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弄影 二章
孙淙允得了谢老闆相助,上了附近一家馆子叫了一顿简单吃食,稍微填饱了肚子,等待大雨初歇,这才背起家当,往城西郊外走去。
淙允初来乍到,好不容易走至城外,只见城外一片荒芜,远处似有几座庄子,但就不知哪头才是法陀寺所在?
正巧城门一旁还有着几摊小贩。他走向其中一摊,与小贩买了一袋胡饼,顺道问问路,「小哥,敢问这城西郊外,可有一处法陀寺?」
那小哥正和着胡饼料子,听得此问,整个人像是吓着了似的。连忙放下木勺,「啥?法陀寺?」他嗓门颇大,一口粗嗄嗓音,活像七老八十似的,但看那面貌,顶多也才三十多岁。
他的嗓音让淙允想到了水鸭叫声,忍不住扬起了笑来;他点头,「是啊,法陀寺。小哥您知道?」
「不是!公子你……」他左看右看,发觉自个儿嗓门太大,这才压低了下来。他满手猪油麵粉的,直往淙允衣料抓来,「公子,你哪不好去,偏偏要去那……那、那种地方呢?」他一脸惊惶,活像见鬼似的,就连「法陀寺」的名号也不敢开口言说。
淙允见他神色有异,疑云顿生,遂探问之,「那里发生些什幺事儿吗?」那双满是油腻的手,正抓着他的袖子不放,淙允微挑一眉,只是淡淡地指了指。
小哥这才缩回手来,在颈子上那条巾子上随意抹了两把,「抱歉抱歉……」他一脸歉然,而后又回复先前那惊慌神情,「公子你打外地来的吧?」
见淙允颔首,那小哥重重叹了一声,嘴里不乾不净的骂了几句,「哪个死王八羔子指你去那种地方?我这、这不是要您去那儿送死吗?」他拍了拍摊子,又骂起那没人没心没肺起来。
淙允温淡制止他一串牢骚,「小哥,究竟是怎幺一回事,您倒是给小生我解惑啊。」
「城西的人都知道,尤其是我们在这城门边做生意的,见得更多。」他挨近淙允,在他耳边说了几声,「法……那地方啊,前些日子才闹鬼啊!」说到那「鬼」字,小哥忍不住全身颤抖。
淙允听了,仍是笑得镇定;反而像是听到了那「鬼」字后,先前被撩拨起来的心这才安了下。「子不语怪、力、乱、神。天底下虽无奇不有,但只要咱们心安,行得正坐得直,又哪里怕什幺神魔呢?」
他还以为那儿不平静,是指那儿有些什幺土匪强盗似的,如果只是那些以讹传讹的鬼神之说,他还真不怕。
小哥摆了摆手,见眼前这俊秀书生不信,遂把之前听说了的事儿一股脑儿全往淙允身上倒。「公子您可别不信邪啊!您知道那地方多可怕?据说那儿的和尚,曾经在半夜里听见好几株松树被连根拔起,然后搬到离那地方不远的一处宅子去;不只这个呢!还有些什幺杨柳树……甚至就连寺庙里面满池荷花,也在前些时候整个儿不见了,一整夜!一整夜啊!」他扬起一指来,绘声绘影的嚷道;而淙允仅是噙着微笑听着,并不置一词。
「那宅子阴森森的,早就没人住了,而那些花花草草又全往那儿跑,这不是闹鬼是什幺呢?」他嚥了嚥唾沫,「寺庙就在那山岭上,前不着村,后又不着店,偏僻得很。以前有几名书生落了第,看上那清幽环境住了进去,但现在知道闹鬼,全都跑了,寺庙里的和尚,也去了大半。
「若闹鬼一事是假,他们干啥撇下自己住了好些年的地方哩?公子我看你年纪轻轻的,还有大好前程,没必要拿自己的小命说笑吧?」
淙允听他说了半天,也不过就只是一些异象,甚至也没听说有人被他所说的鬼怪伤了性命,因此坚持欲往;那小哥拦他不住,又是叹气,「公子执意要去,我也没法子,忠告我可给了,你自求多福吧。」
他指了法陀寺的方向。淙允明白后连声称谢,将胡饼揣入怀中,便满怀信心的,背起书卷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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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陀寺离京城西门大概还有十里路,郊道平坦无碍,颇易行走。只是他背着厚重书卷,脚程亦不顶快,直至日薄西山才抵至寺庙大门。
淙允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在城外买了一袋胡饼,一路上看看风景,将胡饼当零嘴吃着,虽然肩上负担甚重,却也显得轻鬆惬意,况且,来京城这一路上,是也早已习惯这样行走了;他的家境并不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