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且树木横斜,野草萋萋,根本不是想象中家园的模样。倒像是一所鬼宅,幽暗森森且又寒意逼人。
这便是自己的家,承载了无数记忆的地方。而曾经十九年的岁月,尽已化作了荒芜!
无咎愣怔片刻,在废墟中慢慢穿行。
越过了前院,来到了后院。
东侧的房屋,只剩下了断壁残垣。记得那是爹娘的住所
临近后花园的一排房屋,同样是破损不堪。左侧是自己的住所,右侧是妹子的闺房
无咎在爹娘的住所前默默伫立,久久之后才抽搐着眼角挪开脚步。
迎面一株歪脖子树,悬着的秋千垂下半边。
蓦然之间,好像有个女孩子在荡着秋千,还不停唤着大哥,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云天。
无咎禁不住伸手抓去,草绳断裂。
他身形一僵,再难承受,霎时眼光朦胧,滚烫的浊泪顺着脸颊无声流淌。
曾玩世不恭,放浪形骸;亦曾忍辱偷生,尝遍了折磨与苦痛,并去疯去傻,在风雨中癫狂,在惊涛中挣扎,只当是血泪的释放,生死的惩罚,灵魂的救赎,命运的鞭挞。而不管何时何地,何种的情形,都不曾委屈抱怨,更不曾沉沦堕落!
谁料回到家中,始终坚忍的一切忽而崩塌。
便如这布满青苔的绳,经不起牵扯;暮然回首,一把岁月的沙!
恰于此时,有笑声突如其来:男人流泪,不多见哦,嘿嘿!
无咎正自黯然伤神,猛然惊醒:谁
我呀
无咎四下张望之际,秋千对面不知何时多出一道人影。他又是蓦然一惊,两眼中杀气闪现。谁料对方却是绕过秋千,偏着脑袋好奇问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位兄台,缘何如此的悲伤?
突然现身的是位年轻的男子,十六七岁的光景,个子不高,身材偏瘦,锦衣玉冠,气度不凡,却又浑身上下毫无修为法力,俨然一位富家公子。只是他面带笑容,神色好奇,眼光和善,倒是看不出有何恶意或是不良的企图。
无咎暗暗戒备,忙又扭头躲避,恼怒道:风大眯眼
年轻男子恍然,却又伸出一根手指在左右找寻:哦好大的风耶
无咎隐去泪痕,神色尴尬。
谁料那人又道:咦风去哪儿了
他闷哼了声,叱道:你究竟是谁,缘何擅闯私宅?
唤我玉公子即可!
男子自称玉公子,嘿嘿笑了声,顺手拨弄着秋千,转而在院子里信步乱逛,接着说道:四处破败,大门洞开,以为有鬼,闯了进来,鬼没见着,倒是有个大男人在暗自伤怀,只道是秋风恼人哦
其话语清脆,宛如童声,而句句调侃,叫人无言以对。
无咎本想发作,却又顾忌重重。他盯着那道乱逛的身影,疑惑道:你是仙道高手?
玉公子随声道:高手不敢当,无非修炼过几日,譬如烧纸画符,念咒超度,略略粗通一二他如此解说,倒也符合身份。富家公子,少有仙道中人,烧纸画符倒是屡见不鲜,图个长生求个心安罢了。
无咎疑惑难消,又问:你家住何方
玉公子忽然没了兴致,转身便走,嘴里说着:你这人倒也有趣,改日寻你玩耍其脚步轻盈,三拐两拐,眨眼间穿过院落走远了,继而慢慢失去了身影。
无咎凝神片刻,忖思不已。
自从入城之后,从不轻易动用神识。而面对那个玉公子,便是神识之中也难辨深浅。他若是凡人,缘何如此诡异?他若是高手,又来自何方?
果不其然,有熊都城乃藏龙卧虎之地!
不过,倒也并非没有觉察
无咎被平白无故扰乱心神,或也气恼,却悲伤减缓,随即长叹了一声,转身走向自己曾经住的地方。
既然回到都城,又何须在乎许多。纷乱的一切,还须从头慢慢收拾!
住所尚存,却门窗尽毁,灰尘遍布,满地狼藉。
无咎站在门前,双袖挥动,灵力所致,顿时卷起阵阵劲风。少顷,灰尘散去,他走进屋子,看着尚算清爽的床榻,点了点头,扶起倾倒的桌凳,稍稍收拾一番,又默然片刻,转身奔着来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