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李无情的言语甚为不客气,说的却都是实情,白朴、端木长歌和严刚或许心有愤怒,同样也无不泄气。
白朴俯下身子,抱起淮安王的尸体,道:“得千岁知遇之恩,白朴未尝回报,惟有今日送你一程了。”
梁文靖见他神色凄苦,心中不忍,说:“白先生何必这样气馁?大家好好想想,说不准能想出法子来。”
白朴点点头,看了梁文靖一眼,又看了看淮安王的遗容,正要叹气,忽然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直直盯着梁文靖。
梁文靖被他盯得心惊肉跳,梁天德见他神情古怪,暗暗心惊,横移一步,靠近梁文靖。
“端木先生,你还记得千岁五年前的模样么?”
白朴盯着梁文靖缓缓道。
“记得!”端木长歌点头道:“怎么?”
“五分相似!”白朴喃喃自语:“若是如此……”
端木长歌顺着他的目光,注视梁文靖,也微微一颤,诧道:“实在奇了,经你这么一说……莫非……”
他望向白朴,意似征询。白朴颔首:“不愧是端木先生……”
“鱼目混珠么?”端木长歌神色凝重。
“嗯!”白朴双拳紧握,身子微微发抖,“以假乱真。”
端木长歌略一沉吟,道:“好!”
“你们在说什么?”严刚听得如堕雾里云里,愣头愣脑地问。
李无情目光一闪,微微笑道:“白兄真是打的好主意,不过,以李代挑僵之策,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而且,便是淮安王真的复生,也未必定然可以抵挡蒙古兵锋之南下。”
白朴吸一口气,肃然道:“瞒过一时是一时,千岁若在,大宋天下可安,千岁死讯若传出,有何后果,严兄应该明白。”
“这个……自然明白。”
严刚显然也了解事态的严重性。
“与其眼睁睁看着国破家亡,不如赌上一把——以我们三人身家性命,赌一赌大宋江山!”
“赌?”严刚不禁瞪圆了眼。
“不错,”端木长歌接过话头:“如今蒙古大军压境,千岁死讯若是传出,前方军心动摇,大势去也。不过,若有个假千岁供着,稳住军心,或许能与蒙古一搏。此事假如成功,可造福天下百姓;若是事败,你我三人是难逃灭族之祸,结果却也与此时传出死讯没什么分别。故而权衡利害,不如寄成功于万一,赌一赌咱们的运气。”
严刚愣了老半天,才道:“说得好听,哪来假的千岁?”
白朴和端木长歌齐齐指着梁文靖,道:“他!”
梁文靖素来胆子不大,虽未必多么贪生怕死,却也非为了民族大义、舍生忘死之人,这李代桃僵之举,一听就知风险极大,梁文靖自然不愿。
白朴也不理他,微微一哂:“我只想问问梁老壮士的意思。”
梁天德仰首望天,默然不语。
梁天德脸色一沉,望着暗沉沉的天空,长长吐了口气,“二十年了呢!”他轻声道:“千方百计,东躲西藏,终究还是没能避过!”
“二十年?”端木长歌注视他半晌,突地脱口道:“梁兄莫非就是当年刺杀丁相,株连满门的梁慕唐么?”
“你怎地知道?”梁天德大惊失色,随即心生戒备,微微后退一步,气贯全身。
只听端木长歌道:“当年我在临安,见过先生。先生统领禁军,精通兵法,骑射更是冠绝当时。端平年间,先生驰烈马于五百步外贯穿金钱,技压到访的蒙古射雕客,着实震动天下。当时在下亲睹神威,二十多年来记忆犹新。”
梁天德则大为感叹,道:“阁下当真好记性了。”
“哪里?”端木长歌道:“实在是先生当年名头太响!那蒙古箭手非比平常,先生能胜,更是了得!”
“老爹,你真的那么厉害么?”
梁文靖忍不住从旁冒出一句话来,“怎么没教给孩儿?”
“你什么时候跟我好好学过?”
梁天德气不打一处来:“一身基本功夫练得一塌糊涂。瞧瞧你这两条膀子,两百斤的气力都没有,四石的弓也拉不开。叫我怎么教你?”
“说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