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本州岛某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气越来越冷了。
一座山林上的寺庙内,一群浑身泥污的武士站在门里和屋檐下,静静等着里面的人。周围很安静,寺庙里的和尚没有再敲木鱼,只剩下屋顶瓦片上“沙沙沙”的声音,以及屏风后稀里哗啦的水声。
良久,沐浴更衣好的小野好古走出来了。众人依旧默默地站着,前面的几个部将向其鞠躬。
小野好古走上前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他在房屋外的木料檐下站定,转身回顾左右道:“本帅不能回京了,无颜再见天皇陛下!”
众军听罢羞愧地低下头。
小野好古一声不吭地抬起头,看着天空上朦胧的雨帘,脑海中又浮现出无数个日夜在石见堡前倒下的人,以及此战后的严重后果……他此时已无法想象究竟会为曰本国带来什么!
他不愿意再去面对,也自觉承担不起责任。
“看来大限已到。”小野好古缓缓吐出一句话,冷静而没有丝毫犹豫。
立刻有人道:“末将等也该死……”
“不。”小野好古叹了一口气,“死的人已够多了,该死的只有我一人。”
一死了之、逃避现实,此时对小野好古是一种摆脱痛苦的解脱。他想起了被自己驱赶上阵,败退后北刨开肚子的将领,顿时觉得最该享用那种痛苦的人,应该是自己……
众目睽睽之下,侍从端着一个木盘子上来了。几十号人站在旁边围观。
小野好古先摆好纸笔,提起笔跪在那里奋笔疾书。有愧于天皇和曰本臣民,但坚信举国大和子民之忠心,必为保卫天皇的尊荣为战至一兵一卒!
“天皇陛下万岁!”小野好古瞪圆了双目,用力在纸上写下最后一行字:天诛许寇!
小野好古情绪激动,闭上双眼沉默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此时还没听过有人自己剖_腹,一般都是被别人施刑。小野好古怀着极大的恐惧,咬着牙缓缓拿起了一把锋利的短刀。
众人瞪圆了眼睛屏住呼吸瞧着。
他心里鼓着一口气,若是放开那股血气,肯定下不了手!
“小野君!”部将们跪伏在地。
小野好古瞪眼目视他们:“尔等活着继续奋战,勿辜负战死的大和勇士!”
话音刚落,他猛地挥起短刀,用力捅进了自己的腹_部!血立刻溅出来洒在写满字的白纸上,小野好古满脸通红,牙关“咯咯”直响,发出“唔”地一声痛苦的闷_哼,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汗水在寒冷的空气里浸出来!
“啊……”他用力向侧面一拉,眼睛都几乎鼓出了眼眶,接着又用力拉了好几下,被切开腹部,血水不断冒出来,肠子血污一起流出。
小野好古已没有力气,上身前倾跪伏在地面上,嘴里还在痛苦地呻_吟,四肢在时不时地抽搐。
一群人跪在廊芜上,“咚咚咚”不断磕头,有的人哭得泣不成声。
小野好古大瞪着眼,在极度的痛苦中过了近半柱香工夫,呻_吟和动静才渐渐平息……死亡的过程很久。
……但不再有人马能挡住许军数千人舰队航行。不久后,韩通部水师从下关水口进入了曰本国水道。
巨舰上黄色龙旗飘荡,整个舰队大摇大摆,并不知会任何曰本官府。监军卢多逊认为凡事“名不正则言不顺”,做任何事都应该正大光明,便在旗舰上挂了一面旗,上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此彰法礼,反正皇朝军队能到的地方,都是王土!
航行至一座港口城寨附近,忽然有几艘官船迎面过来,意欲盘问。
韩通认为两国此时是敌对战争状态,已经厮杀战死那么多人,没啥好问的。当即下令开炮。
前方十几艘轻舟舰从曰本官船侧面行驶而过,子母炮就近一阵阵齐射,轰鸣声中,那几艘官船被砸得木片翻飞,中弹无数,变成一堆破木头漂浮在海面上。
及至三艘木兰舰靠近了港口城寨,韩通担心曰本国官府反击,遂先发制人,先以千斤大炮对着城寨一通齐射。
那城寨如同一片低矮的村庄一般,原本平静的气氛立刻被电闪雷鸣般的巨大咆哮撕破,里面土墙藩篱千疮百孔,许多房屋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