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郭绍就被叫醒了。床边的宫妇小心翼翼的,专门强调道:“陛下昨晚叫奴婢一定要叫醒您,奴婢……”
郭绍迷迷糊糊地说道:“我记得。”
初夏的凌晨,仍然有些凉意。被窝里很温暖,何况还有温软的娇_妻在怀,郭绍确实不太想起床;但是不起的话,心里又不踏实,就像上班上学习惯了,要是偶然旷工就会有极大的负罪感。
稍微纠结了一番,郭绍一咬牙径直先坐了起来。
“夫君……”符二妹一翻身搂住他的腿。
“卯时以前,我得先与诸大臣见个面,迟了会影响诸衙日常办公。”郭绍道,“我先起床了。”
符二妹“嗯”了一声,还在半睡半醒之间。
郭绍此时的心境并不太良好,他以为睡一觉就会重生活力,但实际上睡觉并不是休整。此时他做一切,直觉只是保持着一种习惯和惯性。
他把手掌放在符二妹的脸颊上,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很喜欢她的脸。郭绍又想:妻子和孩子都是自己的,我努力做的一切,也是我无法推卸的责任。
他遂摒除乱糟糟的感觉,起床洗漱。
宫人送早膳上来,当值的大宦官王忠也赶过来了。郭绍让他把今天安排要召见的人、以及要处理的事儿在旁边念。郭绍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公务上……特别是扩大工坊区火器制造规模,征募工匠、建造新城等诸事,事关大局的一个环节,十分重要;郭绍要关注的是用人,调钱调粮。
王忠把写在册上的字读完,挥了挥手,屏退左右宫女。在郭绍旁边俯首下来,悄悄说道:“陛下,奴婢有一件小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绍微微侧目,点头了事。宦官既然都开口了,那当然决定要对皇帝说出来。
王忠沉吟片刻,似乎在拿捏言语,然后耳语道:“奴婢听见有人密报,后宫有流言,说……张太贵妃以香油湿身,引诱陛下。”
“啪!”郭绍一下子把筷子重重地扔在桌子上,脸也拉了下来。
王忠身上一颤,急忙弯下腰侍立在侧。
郭绍恼道:“那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王忠忙道:“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奴婢马上叫皇城司的人暗查究竟哪些人在胡说八道,全部抓起来听陛下发落。”
郭绍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怒气将带来什么后果,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朕平素没管后宫,你先问端慈皇后的意思。”
“喏。”王忠道,他想了想又道,“陛下……这事儿是张太贵妃失德,与陛下无关;只要陛下当众斥责张太贵妃,陛下的圣名便无损了……”
郭绍看了他一眼,心道:王忠的建议其实很正常,而且也确实是对皇帝最好的建议。这世道,一般责任也会推到妇人身上。
……
香油之事,内侍省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万福宫内,几个宫妇绞尽脑汁,在李太妃面前出谋划策。一个妇人正色道:“若是上头来查这事,对质之时,咱们口径要一样!”
众人纷纷问道:“咱们怎么说?”
那妇人道:“就说是那小蹄子(偷东西的宫女)被张氏惩罚,怀恨在心,到咱们这里告密,娘娘听了之后万般叮嘱休要乱说;小蹄子挑拨离间没有得逞,又出去到处乱说!”
几个人顿时附和,都说是好主意。
李太妃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击了两下,沉吟道:“若是真要对质,这事儿就胜券在握了……”
众人听罢若有所思。
李太妃没有了平素的镇定,手指做着一些琐碎又无用的小动作。她长叹一口气,说道:“此事是祸是福,至今难料……”她语气一转,轻声道,“但若此次获胜,张氏……哼哼,就别想再爬起来!”
妇人们听罢,愈发紧张关注,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李太妃站了起来,双手抱在腹前,在墙上的一副侍女图前面走来走去。也许,走动才能让心思不会停止不前。
此事这么快走漏消息,确实是她的疏忽;事情走到这一步,反噬自己的风险仍在,不过获胜的机会也不小。
李太妃站定,回头沉声道:“一定要记住!任何人问起,就说是那宫女在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