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卿点了点头,夜逍遥所问的后事是指死后的魂魄去处,莫问的意思是沒必要再前往阴司,人死之后前往阴司会抹去前世记忆,沒有了前世记忆就是一个与前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与其让蒲雄前往阴司,不如让他魂归虚无,这也是道家最初的生死理念,來于虚无,归于虚无。
三人说话之间,正屋的房门自内部打开,蒲坚含泪出门,见到莫问在场 ,急忙冲莫问行礼,“叔父,您來了。”
“你爹咋样了?”老五凑上前來出言问道。
蒲坚见到老五大感惊讶,“岳丈大人,您怎么会在此处?”
“津州的王堂造反了,我不知道,进城之后着了他的道儿,好在老爷來的及时,不然你就见不着我了。”老五说道。
蒲坚听罢老五言语,惊怯的看向莫问,此事他是知道的,也可以说是他一手安排的,他不知莫问是否知晓内情。
“我进去见你父亲。”莫问平静的冲蒲坚说道。
“叔父请。”蒲坚见莫问神色如常,心中稍安。
莫问迈步走向正屋,推门而入,房中布置简单,除了桌椅文案就只有靠近北墙的一张床榻,在地上放着三个偌大的火盆,东北到了冬天很是寒冷,即便生有三个火盆,房中温度仍然很低。
蒲雄安静的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呼吸很是急促,不知是未曾听到开门声还是听到了开门声不愿睁眼,此时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蒲兄。”莫问迈步上前。
蒲雄听得莫问言语陡然睁眼,奋力转过身來,试图撑臂起身,“真人。”
莫问快步上前将其扶躺,此时的蒲雄已经极为消瘦,曾几何时提长枪开强弓的手臂此时连其自身的重量都无法支撑了。
“真人。”蒲雄握着莫问的右手热泪盈眶。
莫问左手反握蒲雄手背,一息灵气探其肺腑,只见蒲雄生机近乎断绝,人的神识來源于七窍神府,但人的生机來自五脏,蒲雄病发心经,已经无力回天。
探查过后莫问并沒有留灵气在蒲雄体内,蒲雄的心经诸脉有药气护卫,这无疑是玉玲珑的药石所致,玉玲珑已经将蒲雄的生机拖延到了极限,再留灵气也无用处了。
“蒲兄,你有何心事未了,尽管说來,我与你达成。”莫问和声说道,至交好友即将故去,他心中极为悲伤,但他不愿过多流露。
蒲雄缓缓摇头,“末将只想再见真人一面。”
“你我情同兄弟,有话但说无妨。”莫问再问,除了玉玲珑的药石,支撑蒲雄等到现在的还有他自身的意志,见他來到,蒲雄心愿已了,生机正在快速消退。
蒲雄闻言沒有答话,呼吸越发急促,眼神开始散乱。
“都进來。”莫问冲门外高喊。
门外众人闻声尽皆涌入,将校跪倒一片,蒲坚扑到床榻前高喊父亲。
“末将要随真人同克熊州。”蒲雄心神涣散,已然语无伦次。
莫问离开床榻转行无光暗处,人在将死之时脑海之中会浮现出诸多幻像,当年攻打熊州之时他自忖此番出战乃飞蛾扑火之举,便以药草将蒲雄麻痹,在大战前夕送走了他,蒲雄对此事可能耿耿于怀,以未能与他同行作战抱憾终身。
“哈吉克,护左翼。”蒲雄竭力怒吼。
“父亲,父亲…”蒲坚惊慌哭喊,蒲雄临终的怒吼耗尽了他最后的生机,屋中将校尽数跪哭。
“天权子,你來送他。”莫问冲刘少卿说道。
刘少卿闻言点了点头,开始画符作法。
“哈吉克是谁?”夜逍遥走到莫问旁侧,他熟悉这军中将校,无有名为哈吉克的将校。
“一位已经战死多年的将军。”莫问转身向门外走去,到得无人处黯然泪下,他生平最怕的就是看到亲友死去,此时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一幅幅与蒲雄并肩杀敌的情景,那些都是逝去的往事,是永远也无法重现的过去。
莫问能清楚的感知到刘少卿将蒲雄的魂魄送往虚无,虚无是不变的永恒,是不存在的存在。
营中早已经准备好了上好的棺木,众人开始行入殓之事,灵堂设起,孝子守灵。
蒲坚守在蒲雄棺木下首焚烧祭奠纸钱,不时扑棺痛哭,几度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