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躺在床上闭目虑事,此番柳笙是绝对逃不掉的,他想的也不是如何对付柳笙,而是如何保全石真的性命,除去老五,石真是他认识时间最长的人了,石真刁蛮任性,东北最后一战之时几乎害他送了性命,但石真对他的情义是真的,石真一直不曾婚嫁也是真的,他不会对一个想害死自己的女人生出感情,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动机,想害死他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但对于这样一个专情的女人,一个可怜的亡国公主,总是应该为其留条生路的。
要想保住石真的性命很简单,进阵之后不杀她就是了,但是石真的脾气很倔强,在屈辱之下很容易走极端,有了林若尘的前车之鉴,他不得不慎重考虑使用何种方法保全石真,林若尘的死令他一直耿耿于怀,有时候对对方太好有可能导致对方羞愧自尽。
几番辗转之后,莫问起身出了营帐,此时已经到了下半夜,月亮隐去,光线暗淡。
莫问步行到了冀郡兵马安营之处,自一隐蔽处坐了下來,冀郡所带的帐篷并不多,只有一主两副三处营帐,大帐里有灯烛的光亮,由于大帐所用篷布很是厚实,自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也听不到里面的声响。
一直等到四更将过,大帐的帐帘被撩开,自里面走出了几个将校,石真是最后一个出來的,出得大帐向旁边的副帐走去。
莫问趁着夜色急闪而入,进得阵内抓住石真,在其发声之前封住了她的穴道,带其脱困而出。
携石真东行十余里,到得山脚下莫问延出灵气试其经络,确定她是本人之后解开了她的穴道。
石真穴道被解,已经可以开口,但她并沒有说话,只是低头站立原地,她虽然看不到莫问的样子却熟悉莫问的气息,况且在这种情况下能带她脱困的也只有莫问。
莫问也沒有说话,他所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他心中的想法,不管出于什么动机,石真在他心目中还是有分量的。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谢谢。”沉默过后石真率先开口,声音很小,悲意甚浓。
莫问闻言长长叹气,十几年前他遇到石真的时候石真还是个身穿黑裘的小公主,骑在马上俯视两个落难的少年,十几年后的今天她成了国破家亡的可怜人,所有汉人都视她为敌。
叹气过后莫问出言说道,“柳笙欺师灭祖,残杀师长同门,我们此番必须将其正法,他能够随意变化形体和样貌,为了确保将他杀掉,阵中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走。”
石真缓缓点头,沒有接话。
“石清也是被柳笙所杀。”莫问再道。
“我猜到了。”石真再度点头。
“我送你的羽衣你带在身边不曾。”莫问问道。
石真抬手入怀取了一个小包出來,这件羽衣很轻柔,体积也小,揉捏起來可以贴身存放。
“好生保管,眼下战乱四起,赵国已经无力回天,中土沒有胡人安身之所,出关谋条生路吧。”莫问说到此处自怀中取了符盒出來,画写定位符咒一道折成三角,抓过石真的左手将符咒放到了她的手里,再将其五指握拢,“当年我也曾家破人亡,悲苦总是难免,但人总要活着,这是一道定位符咒,我送于你,他日遇到危难可将符咒焚化,不管你身在何处,我都会前去见你。”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法了,若不碰触石真的手指,石真就会感觉今日他出手相救只是出于怜悯,他的好言相劝和赠以符咒为的是令石真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他对她还有情义,只有让石真产生这种错觉,她才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如若不然,她会与林若尘一样万念俱灰。
石真沒想到莫问会有此一举,耳畔是莫问关切的言语,手上是莫问温热的体温,这一刻她心中五味陈杂,悔恨又感动,温暖却绝望。
莫问握着石真的手一直沒有松开,倘若松的太早,石真会承受不住,必须握着她的手,帮助她做出决定。
虽然是有意为之,莫问心中也不平静,肌肤的接触令他感觉到石真的真实,人在年轻的时候难免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随着年纪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倘若现在给石真一个机会,她一定不会再干那些半夜敲鼓,印泥添茶的事情,但原谅归原谅,他却不再有收纳石真之心,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