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思量?毕竟对你而言,不同于世间寻常凡夫俗子,即便此生有悔事,也能用来生弥补,可
一旦做了那桩事,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李玉斧笑着反问道:“王爷不更是如此?”
徐凤年无奈道:“但是我们两人还是不一样,道长是山上出世人,我是山下入世人,我为了达成心中愿望,重重阻碍,从王仙芝到谢观应再到澹台平静,而且说到底,我是为私心而大逆行事,李掌教原本不用如此,安安心心证道长生,平平稳稳位列仙班,而且武当山从来都是一个异类,只要李掌教愿意飞升,接受招安,相信上头会给出一份不小的犒赏。退一步说,即便李掌教选择跟武当先辈一样留在世间,以后也会有一天,有个武当道士会像当年李掌教背着余福一样,收你为徒,带着你再次上山修行,继续积攒功德。”
李玉斧背着徒弟余福拾阶而上,缓缓道:“我们武当山自吕祖订立规矩起,就像极了如今的北凉,说句难听的,就是形同人间疆域的藩镇割据,只不过因为有底线所在,一直不曾越过雷池,才得以勉强长存至今。贫道上山之后,很惭愧,修心多于修力,翻遍历代掌教的手札,史书也读,甚至佛经也看,闲暇时偶尔会去大小莲花峰远眺,久而久之,就有了一些原本不当有的念头。”
徐凤年哑然失笑道:“今天才知道不仅是你我,北凉和武当也是如此同病相怜。”
李玉斧打趣道:“王爷为何不用‘志同道合’这个说法?”
徐凤年瞥了眼小道童余福,轻声感慨道:“如果没有猜错,在你之后的下一任武当山掌教应该是青山观韩桂,那个被老掌教王重楼誉为‘正心诚意,愈行愈远’的道士,再以后,就是这家伙了。王重楼,洪洗象,你,韩桂,余福。短短数年之间,我竟然已经见过五任武当掌教了。”
李玉斧惋惜道:“可惜,贫道此生恐怕只能见到王爷这一位北凉王了。”
徐凤年和李玉斧站在位于半山腰的乘凉亭略作休憩,夜色中,山脚的逃暑镇灯火朦胧,小道童余福又已经熟睡过去。
李玉斧轻声道:“曹长卿所负西楚气运,已经悉数散入广陵道,但是曹长卿作为儒圣的自身气数,其去向……让贫道百思不得其解。”
徐凤年点头道:“一分为二,一份给了燕敕王世子赵铸,一份原本是赠送给陈芝豹,但是后者不知为何拒绝了,所以才被观音宗澹台平静趁机吸纳。”
李玉斧好奇问道:“照理说相比陈芝豹,曹长卿要跟你更为亲近才对。”
徐凤年笑道:“李淳罡输给王仙芝,王仙芝输给我,曹长卿选中陈芝豹,一开始外人都会感到莫名其妙,真相如何,可能要过很久才会水落石出。”
李玉斧眺望远方,“江湖有多大,关键要看气数有多少,黄龙士让最近二十年的江湖进入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年份,高手辈出,若是在高树露或是刘松涛无敌于世的时代,一座江湖至多容纳三四位陆地神仙,遇上年份不好的光景,可能就只有一两人而已,跻身一品境界的武夫也就那么十几个,相信前人肯定无法想象这些年的江湖鼎盛气象。原本曹长卿一死,要么有人很快就能够跻身陆地神仙,要么又涌现出多位一品高手,不曾想到头来是那位练气士宗师得以跻身天人。”
徐凤年笑道:“从来都是今人愧对古人,如今却是古人羞见今人,很有意思。”
李玉斧突然说道:“王爷,在那以后武当山就要你多加照拂了。”
徐凤年愁眉苦脸道:“那我肩上岂不是又多了一副担子?”
李玉斧哈哈笑道:“以前下山游历的时候,听说过一个有趣说法,富人身上的虱子都是双眼皮,越想越有道理,王爷家大业大,就不要推脱了。”
徐凤年笑了笑,然后心底有些哀伤,望着这个注定有一天前世今生都硝烟云散的年轻道士。
徐凤年和李玉斧两人心知肚明,天道无私,所谓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只是世人近乎一厢情愿的美好诉求,事实上苍天在上,只要有仙人神明盘踞云端,那么天下众生,就难逃傀儡宿命。
徐凤年是要为自己了断因果。
李玉斧则是要为世人了断天人强加世人的因果。
这场两人并肩作战的天人之争,可能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