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江淮果真重新返身出现在院门口。
徐凤年笑着说道:“能带走多少北凉骑军,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从今天起,不但怀阳关,还有柳芽茯苓两镇的骑军都归你调动,刨去北凉损失,你能杀多少北莽人,到时候我就给你多少大雪龙骑和两支重骑兵之外的任意骑军。不过事先说好,那些骑军不是让你拿去打太-安城的,只不过是帮你留下一些西楚元气。然后你得带着所有人返回这里,事实上你我心知肚明,广陵道不适合你寇江淮,北凉恰恰适合。这笔买卖,你做不做?”
寇江淮脸色阴晴不定。
徐凤年伸手指了指,“行了行了,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伎俩,我徐凤年一样是你的前辈,你寇江淮从一开始就是打着这主意来的,我也没怎么讨价还价,你就知足吧。”
寇江淮笑了,“我是不擅长演戏,可你徐凤年也别得了便宜卖乖,一旦西楚败亡,大势已去,你真放得下我们公主不去救?不一样要带兵去抢人?我只不过是帮你找了个台阶下罢了。”
徐凤年一本正经点头道:“嗯,看来咱们都不是什么好鸟?”
褚禄山看着眼前这峰回路转的一幕场景,有些无语,现在的年轻人啊。
满身尘土的寇江淮很不见外地说道:“有没有睡觉的地儿,我先好好睡上一天一夜,领兵杀北莽蛮子的事情,等我睡饱了再说。”
褚禄山笑骂道:“你才是大爷啊。”
等到寇江淮被领着离开,徐凤年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陷入沉思。走下台阶后褚禄山也不出声打搅啊,安静站在旁边闭目养神。
许久过后,徐凤年缓缓道:“就算寇江淮用化名,以后利弊还是不好说。”
褚禄山有些疑惑,“朝廷那边咱们不用管,现在差不多就已经是最坏的局面了。一个寇江淮当一万骑用,其实还真不是那小子吹牛,青河重冢那一线有周康顾大祖坐镇,不用担心什么,但怀阳关这边真要有大战,黄来福等人不行,就只能由我亲身上阵了,有个寇江淮咱们也能轻松许多。为何还有此说?”
徐凤年苦涩道:“可能是我想得太远了。”
褚禄山很快便心领神会,感慨道:“是有些远。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徐凤年点头笑道:“也对,咱们还是先用寇江淮解决掉燃眉之急。”
褚禄山犹豫了一下。
徐凤年拍了拍他的肩头,走出院子。
褚禄山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是怕我褚禄山有一天真把三百斤肉丢在沙场上,才答应寇江淮留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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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清明节。
今年此时北凉无雨。
北凉道的人心也趋于稳定,凉州虎头城始终稳如泰山,葫芦口那边摇摇欲坠的霞光城也守下了。流州青壮陆续进入各州边军,而柳芽茯苓两镇主将头顶突然多出一个姓寇的实权将军,名义上的头衔是凉州副将。有幽州郁鸾刀在葫芦口外的显赫战功珠玉在前,凉州边关对此也见怪不怪。这也侧面证明年轻藩王对北凉军政的掌控力越来越大,这绝对不是仅仅因为他姓徐就可以做到的。
清明这个节气,位于仲春与暮春之交,正值气清景明,万物皆显,故有此名。在往年,北凉与中原大致同俗,除了扫墓祭祖这个传统,还有夜灯祈福、插柳辟邪等事,但是今年北凉道各个州郡官府都专门下令不许插柳戴柳一事,也没有解释什么。清明本就是鬼节之一,又在柳条抽芽泛绿的时分,于是“杨枝著户上,百鬼不入家”一语,脍炙人口。只不过如今的北凉许多刺头角色要么早已离境,要么就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也就没有什么风波异议了。
祥符二年,凉州清明无雨,天气柔且嘉。
但是凉州清凉山所在的州城,有一种无言的肃穆,不断有大人物带着亲骑涌入城中。除了北凉都护府褚禄山留在怀阳关,骑军主帅袁左宗没有南下,还有步军主帅燕文鸾坐镇幽州边境,其余边关大将几乎无一例外都赶赴这座州城,周康,顾大祖,何仲忽,陈云垂,幽州刺史胡魁,幽州将军皇甫枰,甚至连经略使李功德和陵州刺史徐北枳也都陆陆续续赶到。
这是徐凤年世袭罔替北凉王后,清凉山王府第一次如此将星荟萃,盛况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