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称其养兵万余,随时可以出西蜀援广陵。虽为兵部驳回。但朝野上下仍是为之震动,赞誉为“喜闻春雷声”,足可见那位白衣兵圣在离阳人心目中的超然地位。似乎在离阳看来,那些“叛离”北凉的英才文豪,且不说向来呼声极高的陈芝豹,理学宗师姚白峰也好,皇亲国戚严杰溪也好,如今高居礼部侍郎的晋兰亭也罢,都会格外让泱泱太-安城瞧着舒服顺眼。在北凉都护府内,徐凤年和褚禄山为首的一群凉州边关将领正对着一座临时建成的沙盘,讨论着谢西陲和宋笠双方的胜负得失。这兴许是北凉将领在战时唯一的消遣了。
怀阳关校尉黄来福言语中颇为不屑,“这谢家小儿的用兵之法还不是跟咱们学的,在双方战线不足以完全铺开的地带,暗中积蓄力量,在紧要时刻分批次投入战场,咱们北凉边军稍微有点眼力劲的校尉,都晓得。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是他不知道从哪里调教出来的陌刀阵,不过对付广陵骑军还行,对上咱们的铁骑,嘿嘿,也就是当年西楚大戟士的下场了。”
徐凤年说道:“这毕竟是自春秋以后首次以步胜骑的战例,不管宋笠的骑军战力如何,我们都该摸摸底。有没有陌刀阵的详细布置?”
褚禄山一如既往痴迷望着沙盘上各个地理细节,闻言后抬头笑着答道:“还在等拂水房的消息呢,不过估摸着双方粗略战损,谢西陲的陌刀阵比起当年大戟战阵,应该要完善许多。相信顾剑棠的两辽那边很快就要推广开来,少不得跟户部狮子开口要一大笔军饷。”
清源军镇的那名壮硕校尉皱眉道:“就谍报来看,谢西陲和宋笠可不是一根筋,都鬼精鬼精的,对各自骑步的运用都很谨慎且大胆。以前只听说西楚那寇江淮擅长不惜脚力的长途奔袭,哪怕总体兵力少于敌人,也能在局部战场上形成以多打少,而且从来不守城也不攻城,打得好像步卒都能当骑军用了,很有嚼头。”
褚禄山桀桀笑道道:“寇江淮是在用一连串眼花缭乱的胜利告诉天下人,以后在中原地带的仗到底该怎么打,已经不是你攻城我守城那么简单了,一切战役都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作为宗旨,你龟缩城内,我就变着法子逼你出城打,你如果有大量兵力出城,我可以先不打,找准了机会有必胜把握,再一次打光你。反正就是快刀子割肉,一次两三斤,次数多了,也就见着骨头了。如果说当初顾大祖首次提出战于门外,足以让后世兵家大开眼界,那么寇江淮这种别开生面的新颖打法,就是一种完美延伸,大概可以称之为战于城外,最大程度削弱城池的意义,用好了,能够处处掌握主动。当然了,当时我在北莽腹地打,早就是这么玩的了,只不过矛头不是对准离阳,朝廷那些官老爷也就不知道肉疼了。”
柳芽骑将揉着下巴说道:“广陵道好不容易有宋笠这么个懂兵事的将军撑场子,那离阳皇帝脑子给驴踢了,就这么直接拿去太-安城问罪了?明摆着赵毅的水师也会给曹长卿吃掉的嘛。”
徐凤年摇头轻声道:“仅就纯粹广陵战事而言,是不该动宋笠。但就全局来看,朝廷这种看似自毁根基的做法,其实是一脉相承的。当时灭掉春秋八国,分封武将,如今赵家要收拢天下兵权,才好应付将来全力与北莽大战的局势。杨慎杏和阎震春跟他们麾下私军的平叛,是事情的一面,而棠溪剑仙卢白颉,南征主帅卢升象,龙骧将军许拱,辽西大将唐铁霜,还有当下的宋笠,这些人的相继入京为官,则是相对隐蔽的另一面。朝廷有意纵容西楚复国,除了没想到西楚一开始就会给他们那么大的下马威,其它事情都在意料之中按部就班发生着,甚至连现在燕敕王出动十万兵马北上支援,也是早就安排好的,别看谢西陲把广陵道陆上战场给一口气清空了,其实不过是帮着朝廷让燕敕王赵炳死更多人而已。归根结底,朝廷就是以此来削藩和抑制地方武将势力,算是阳谋吧。”
那名柳芽骑将在痛骂赵家先后两个皇帝都不是好鸟后,马上对徐凤年笑着说道:“王爷看待问题,跟咱们这些大老粗果然不同,是高屋……咦,高屋什么来着?”
黄来福赶紧接口道:“高屋建……他娘的,老子也给忘了。”
褚禄山揉了揉额头,有些丢人。
徐凤年笑道:“高屋建瓴。”
两位校尉异口同声道:“对,高屋建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