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书生的意气,先生的背影(第3/10页)
族徐北枳,这些人,不论有仇没仇,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先生们的背影,渐行渐远。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更年轻的读书人,来看我们的背影?”
袁左宗极少与人当面流露出伤春悲秋的情绪,这会儿竟是有些不加掩饰的喟叹,“你说褚禄山聪明,可他对殿下的阿谀奉承,瞎子哪怕看不到,光听着就很腻歪,这样的人能聪明到哪里去?可要说褚禄山蠢笨,却有八叉成韵的能耐,诗词歌韵,都浑然天成。要说将将之才将兵之才,都只有陈芝豹能胜过褚禄山一筹。以前我极其反感褚禄山,觉得这人没有人气,如今稍好一些,不过想必这辈子都不会与他推心置腹。但是袁左宗觉得,这么一个人,也称得上先生一说。他跟陈芝豹两人,我都看不懂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袁左宗欲言又止,正想说话,可徐凤年已经小跑去跟小贩买一屉包子,袁左宗笑了笑,也好,要他说句奉承话,真是不习惯。
袁左宗本想说,殿下虽然成为不了先生,可总有一天,你的背影,便是中原的正面。
所有百姓都会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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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威泽县是上县,按离阳律可配县尉两人。威泽县地处偏远,民风彪悍,尤为难驯,天下大势稍有风吹草动,就有流民四窜,据山啸林。离阳对待马政极为重视,在两淮等地施行多年,宁州牧草贫瘠,远逊别处,原本不宜养马,可是宁州当初作为离阳十三“老州”之一,矮个子里拔高个,也在马政之列,春秋期间几乎全州养马,算是为赵室立下汗马功劳,州牧一级的大员大多擢升入京为官,可宁州民生凋敝,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京官外任,其余诸地担当封疆大吏,皆是美差,唯独视宁州为畏途。宁州至今仍流窜着数千养马户出身的响马大盗,马患为朝廷之最,前年有郡守赴任,竟然在南北要冲的羊肠坂坡被几十号马贼割去了头颅,夺去金银细软,官服官印洒落一地,震动朝野,赵家天子龙颜大怒,派遣一名有宗室身份的兵部员外散骑侍郎带领八百精兵,入境剿匪,连战连捷,上报斩首百余,后来被言官弹劾,朝廷才知响马狡猾,这名员外郎根本就找不到盗匪踪迹,只得勾结当地官员,用狱中死囚顶替,其中更有无辜百姓十六人,这名散骑侍郎被当场处死,两位校尉连同八百精兵全部流放辽东。“宁为别州小吏,不做宁州高官”,宁州治政之难,可见一斑。文士为官,有许多规矩门道,当县令还好,品秩虽低,毕竟是登品入流的实缺,也算主政一方,升迁有望,可如果当了司职狱讼捕亡的县尉,就成了笑话,至于说去宁州临近羊肠坂坡的武泽县当县尉,那就真是一件亲者痛仇者快的惨事了。武泽县两个县尉一直空悬其一,老县尉严华盛是武泽邻县人,嗜酒如命,要说给县令主薄两位大人拍拍马屁,一起酗酒行乐,逢迎郡守上级,本事不算小,可要他去剿匪,那就要了他的老命,严华盛每年在郡县官吏考评都不堪入目,可一直把牢县尉一职,用严县尉的良心话讲那就是谁乐意来武泽县顶替这个狗屁芝麻官,老子二话不说把官帽子戴你头上,还朝你竖起大拇指赞一声真好汉。不过今年年尾,严县尉没丢官,只是来了个姓宋的陌生年轻人,与他成了同品同秩同俸禄的同僚,就带了一匹劣马一名书童一箱经书,就这么撞入了武泽县衙。严华盛跟县令主薄两位父母官一顿商量,觉得这小子不像是承袭父荫当的官,有家世背景的话,谁乐意来武泽县这个鸟不拉屎的地遭罪方,也不该是京城人士或者进士及第,按照惯例,京官外任,不升个半品一品那都无异于贬谪流放,思量来思量去,三个官场老油条都觉得十有**是靠诗名文才起家的穷小子,因为那姓宋的写得一手好字,属于离阳朝廷流行“一家两夫子”创下的官家宋体,便是斗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瞧见了也觉得好,况且那厮生得白白净净,肌肤比娘们还能掐出水来,严县尉不觉得这娃儿能在武泽县站稳脚跟,所以根本就不屑去排挤,大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只要吃不住苦,保准自个儿卷铺盖滚蛋。
不过严县尉很快就叫苦不迭,这姓宋的还真当县尉当上瘾了,一到县衙就去搬出尘埃比书还重的一大堆地理图志,而且隔三岔五就去跟他询问武泽县的响马分布,如果不是见这小子还算懂点人情世故,每次都虚心求教给足面子,以及次次不忘捎上一壶上等杏花烧,脾气暴躁的严华盛早就朝那后生瞪眼骂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