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转马头,将水囊轻巧抛掷过去,可惜她没有去接。
两人相距五十步。
陈芝豹笑道:“就你们这种不考虑体力的截杀,来两千骑都未必能挡下我。”
已经两昼夜没有合眼的女子冷漠说道:“典雄畜抽调的六百铁浮屠和韦甫诚派遣的八百弩手,都死了。真是出息得很,都穿上了北莽甲胄。”
陈芝豹云淡风轻说道:“杀他们做什么,他们可都没有反。只是不凑巧出现在西域而已。”
徐渭熊平缓了一下呼吸。
陈芝豹没有急于有所动静,仍是勒马而停,长枪一端指向马蹄下的黄沙,“我没有想到会是你来,否则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徐渭熊讥讽道:“还有你陈芝豹没有预料到的战事?”
陈芝豹淡然道:“算倒是算到了,只是不想承认。不知为何,每当我想到那些最不想出现的情景,往往都会出现,一次都没有例外。”
徐渭熊直接问道:“你真要反出北凉?!”
陈芝豹微微侧了侧脑袋,反问道:“谁说的?”
徐渭熊不再准备说话,轻轻吐纳,背后古剑颤抖不止。
陈芝豹仍是没有提起长枪哪怕一寸一尺的迹象,“我小时候,我不想我爹替义父去死,结果他二话不说带着六十二位陈家子弟去断后,他还是去了。第二次,我不想世子殿下拒绝入京做安享富贵的驸马,他没去。上一次,我不想他活着从北莽回到北凉,他活下来了。这一次,我不想看到你,你来了。”
陈芝豹终于提起那杆梅子酒些许,“这些年,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想义父慢慢老死在北凉王的位置上。现在,我仍是不想做那不忠不义的逆臣逆子,所以先前哪怕明知道世子殿下三次出行,我仍是袖手旁观。最后一次不想做什么,好像偏偏又出现了。”
陈芝豹弯腰从挂囊中取出一枚枪头,嵌入那一杆本就不完整的梅子酒。
低头时,这位白衣缓缓说道:“梧桐院子那个叫青鸟的丫鬟,是枪仙王绣的女儿,我知道。那杆刹那枪留在了武库,我也知道。她被培养成死士,以后专门用作杀我,我还是一清二楚。徐渭熊,既然你是那个躲躲藏藏了二十多年的死士甲,我陈芝豹今天就让你死。毕竟,你生前最后见到的男人,还是我。”
“我会带你着你的尸体去西蜀,做十年的蜀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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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马队持有那枚将要颠覆西域现有势力格局的银瓶,竟然停下了西行的马蹄。
歇脚之地,正位于剑阁和流沙之间,马队身后是《春秋方舆纪要》记载的铁门关,大秦帝国始设关隘,崖如斧劈,石色如铁,此地扼河上游长达二十里的陡峭峡谷,从西疆越过山脉进入东疆的重要孔道,每当中原王朝局势初定,就要经略天山南北,而中原甲士必然要经过此地。每一次马蹄声往西踏响,都象征着中原王朝的国力鼎盛,每一次朝东撤退,都意味着中原春秋的割据溃散。
皇子赵楷坐上了马车,坐在马夫的位置上,而那尊符将金甲就守在他身边。
当他看到一身尘土的黑衣老僧从北方长掠而来,笑容灿烂。
是他的二师父,病虎杨太岁。
面容枯槁的老僧看到赵楷安然无恙,如释重负,也不跟这个将来有望尊佛贬道打断灭佛进程的徒弟说一个字,仅是跟那名六珠菩萨相互合十行礼,然后默然转身向东而去。
不到半里之外。
一刀一剑的徐凤年策马直奔铁门关。
任何一位皇子都可以赶赴西域积攒功勋,为以后登基铺垫声望,也可以任由一位皇子去做断开北凉南诏伏线的蜀王。
唯独不可以有皇子既得大功又做蜀王,继而再靠着铲平北凉去坐上龙椅。
何况这名皇子还是李义山锦囊中定为必杀的赵楷!
前方一老僧急掠相撞而来。
以佛门大神通不断密语马上那位世袭罔替北凉王的徐凤年,“谁都可以死,老僧可以死,红教法王可以死,两百一十六名扈从都可以死,唯独赵楷死不得!”
“老僧可以护送赵楷返回京城后,去北凉王府请罪。”
“你今日若是执意要杀身为身负皇命、更身具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