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老乞丐磕了磕烟袋里的灰烬,看一眼南方,有些失神。
酒楼门口,苏乞年接过一碗清淡可见底的牛骨汤,以及两只刚出蒸笼的牛肉包子,老掌柜的看着他,欲言又止,苏乞年饮一口已寡淡无味汤水,微笑道:老人家放心,我很强的。
老掌柜的只摇摇头,酒楼里很多在歇息的武林人士侧目,昔日里总觉得这些少年人一头热血,稚嫩而可笑,现在却觉得,这种血气方刚,更像是他们在这江湖风雨中被打磨掉的锋芒,在沉寂了漫长岁月之后,又在心海中复苏,裸露出被打磨愈发锋锐的棱角。
这一夜很长,明月很远,有人哼起家乡的小调,土味的方言听不太懂,却令人心绪翻涌,忍不住暗暗捏紧了拳头。
如果过了明天,还能活着,一定回家看看。
这种念头像是瘟疫一般,在这巫皇城的每一寸角落滋生,直到远方泛白,明月西斜,黎明到来前的最后一刻,有人饮下最后一口烈酒,摔碎了酒葫芦,这座古老的皇城,便如同得到了新生,再次复苏了。
一道道身影拔地而起,或苍老,或雄健,或稚嫩,或婀娜相同的是,每一道身影都挺拔,背脊如龙,扶摇而上。
朕,要所有人都活着!
巫皇宫,观星台上,彻夜未眠的南诏当代天子语气低沉,更如刀剑铿锵,可以洞穿虚空,把握天命的眸子有些灼热,这一刻,无论是焦虑,遗憾,愤怒,感叹,统统都被抛弃,身为一国天子,总有需要他去做的,而从他登基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再只是一个人,而是这片山河的主宰,更是这片土地的守卫者。
白笙笑了!
背负着道铁锁链,他粗犷的脸上笑容灿烂,从来没有哪一刻,他会觉得这观星台上俯瞰巫皇城,会有如此动人的景致。
摆驾,出城!
威武
太巫道主长吟,一代天命宗师引路,巫皇宫宫门大开,后宫三十六位妃嫔分列左右,这些昔日里绵里藏针,背后诸多势力相互倾轧的对头们,此刻皆换下了绚烂的宫裙,一身雪亮的甲胄,背负刀兵,要随君出征。
还有南诏太子,带着一群皇子皇女,也早已守立在宫门前,南诏天子朝他们微微颔首,便大步朝着巫皇城南门行去。
摒弃皇室身份,这些都是他的妻女子嗣,为了生养他们的土地,理应出力。
这是
等到南诏天子与微后半步的太巫道主出宫之后,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后,顿时吸引了八方目光。
太巫道白笙!
这位近日再次名动天下的纯阳绝顶高手,因为传闻其在乌轮山中毙了南海当代金乌皇长兄,一代妖帝金扶。
而此刻,这一位昂首迈步,却身负道铁锁链,铁链碰撞,铛铛作响,像是奏响了古老战歌的序曲。
白前辈,你
有人错愕,刚要开口,就被身边的老辈人物一把按住了肩膀,刚要挣脱,却感到按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在颤抖,这可是一位地方名宿,混元境的一流人物。
年过古稀的名宿摇头不语,但目光有些泛红,几十年的风雨,本以为早已一片冰心,天塌不惊,却没想到临阵之时,还是乱了心神,作为与这位太巫道白笙同代的人物,如何不知晓这一位的风骨与脾性,更加清楚,这一身道铁锁链,到底意味着什么。
比拿起更难的是放下,放下之后更难拿起。
长街寂静,黎明无声。
苏乞年沉默不语,他的目光愈发平静了,就像是决堤之前的星海,绚烂而瑰丽。
轰隆隆!
终于,巫皇城南门洞开,迎面而来的,就是腥味比咸味更重的海风。
南诏巫皇城,面临南海而立。
南门外暗红色的沙滩上立着一块无字碑,没有护栏,却点尘不沾,面朝南海,背朝南诏。
走出南门外,南诏天子在无字碑前止步,跪倒,俯身,五体投地。
这一拜,是告祖,祭告南诏初代天子,无字碑下咫尺之地。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再起身,南诏天子抬脚迈步,越过无字碑,立在了碑身之前。
没有人可以迈过,朕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