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够跨越的十层《龟蛇功,一举筑基,开天辟地,不管他读过多少佛道经典,多少圣贤道理,又下山经历过多少凶险,到底缺少了一分时光的积淀。
这就好像是一根檀香紫檀,从砍伐下来,再到以特殊工艺浸泡阴干再浸泡,如此循环,其实最后也还是一根紫檀木,不过相比于最初,木性却要稳定了无数倍,不容易干裂,更加油润,不易生蛀虫。
练武同样如此,修为境界是一回事,积淀是另外一回事,这就是同样境界的练武之人,彼此之间的差距之一。
清晨,空气很清新,苏乞年推开门,这一座紫阳城的早上似乎格外的热闹,不少喝早茶的人早早的在这里聚集着,热腾腾的包子,淡黄绵软的馒头,婴儿拳头大,皮薄如纸的灌汤小笼包,还有一壶清茶,老人,商客,妇女,孩童,满满的市井味道,落到苏乞年眼里,还有满满的回忆。
已经有一年多了,他记得,坐在如这样热闹的大堂里,蒸腾的白色雾气,不只有他。
原来,这里才是仙境。
苏乞年心中生出明悟,他走下楼,走进蒸笼四溢的雾霭里。
等了片刻,才寻到一个空位,在小二的招呼下,他坐下来,将怀中有些硌人缺角瓷碗连布一起取出来,放在桌上,再点了一碗鱼汤面一叠烫干丝一笼灌汤小笼包一壶刚刚泡开的茉莉花茶。
客栈大堂里人声鼎沸,各种声音交织,苏乞年笑了,背后长刀微不可查地轻鸣。
真是迟来的一刀。
阿弥陀佛。
苏乞年挑眉,就看到眼前一身如墨的僧袍。
年轻和尚看上去很清秀,目光幽深,此前苏乞年所见的邪气竟收敛一空,他如一个普通的和尚一般走进来,就这样径直在小二狐疑的目光下来到苏乞年桌前坐下。
好久不见。
我以为你死了。苏乞年淡淡道。
施主未死,小僧尚未超脱,怎么会死。
年轻的邪佛弟子看上去风淡云轻,不过相比苏乞年最初见到时,却似乎生出了一些变化,这变化说不清,道不明,似乎是多出了几分,人气。
不错,就是人气,苏乞年这样想,但还是一身邪气,只是懂得在普通人面前收敛了。
至于其修为,苏乞年发现,自己提升虽然快,但是这邪佛弟子提升似乎更快,这一些时月未见,他似乎已经饿虎跳涧,步入三流小成之境,甚至还不止,已经在通往三流大成的路上走出去了很远。
这样的修为,放在普通三流高手身上算不了什么,但是如这邪佛弟子,同样贯通了一身暗窍,就不能够小觑,单论修为,除了未曾觉醒本源,已然不比二流下乘的龙虎境高手逊色分毫。
事实上,苏乞年有些想不通,这样一个邪气森森的年轻和尚,怎么会得到扬州大明寺《降三世明王身的传承,难道他真的是大明寺的弟子?
况且,将《降三世明王身这样刚阳纯正的佛门武学练得如此邪气森森的,苏乞年也是闻所未闻。
不请小僧吃一口吗?邪佛弟子忽然道。
苏乞年凝视他看上去莹白,没有一点污秽的脸,直到这些邪佛弟子有些恼怒,道:看什么!虽然我要杀了你,但现在还没有动手,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请我吃一顿,我一定会下手轻一点。
他说得似乎占了天下最大的道理,却听得苏乞年嘴角轻轻抽搐,最后将桌上一笼才吃了一个的灌汤小笼包推到他面前,淡淡道:你脸皮真厚。
穿一身如墨僧衣的邪佛弟子嗤笑一声,抓起一只小笼包,也不嫌烫,就往嘴里塞,下肚后满足地轻吸一口气,才反问道:脸皮薄能当饭吃吗?
苏乞年漠然,显然不愿意搭理他,见此,年轻和尚轻哼一声,也不在意,就埋下头去。
直到半炷香后,他才再次抬起头来,浑然不顾苏乞年有些发黑的脸,此时,除了苏乞年动了一口的鱼汤面,桌上杯盘狼藉,赫然被扫荡一空。
也直到此时,苏乞年才认真地看他一眼,道:你是和尚吗?
年轻的邪佛弟子冷冷道:虽然道不同,但我也算是佛门弟子。
于是苏乞年指了指桌上,冷笑道:除了没有出身的酒肉和尚,我没见过佛门弟子吃肉的,戒律呢?清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