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简直要气急败坏了:“我们整个公社几个大队几十个村子都归她管!”
这回唐萍爷爷回头了,她蹲下来抚摸着公油光水量的皮毛,不屑地说:“哦,才管一个公社啊,算个卵!我这头公还管着三个公社的呐!”
秘书一下子哑口无言,看了看车上的公社书记,正阴沉着脸两眼冒鬼火,只好扶着公社书记下车,蹲在路边抽闷烟,硬是等着唐萍爷爷赶着公走到前面的分岔路口拐弯进了龙王村,才让小秘书发动汽车朝区城方向走了。
在村里人的记忆当中,唐萍爷爷和奶奶非常疼爱那头长得像一头小马犊似的良种公。
每次出发前,要用鞋刷刷去公身上的尘土,一边用手一边用梳子反复抚摸梳理卷曲的鬃。还总不忘在公的脖子上套上那个花了好几斤大米请村里银匠特制的,四周挂满了小铃铛的“项链”。
配种回来,唐萍奶奶都要给公煮上一大盘加了盐的稀饭,有时还要往里面加一个当时十分金贵的鸡蛋,硬是把那头“养尊处优”的公感动得整日“哼哼唧唧”的。
——有感于此,老马支书干脆摸着龙一刀的小秃瓢脑袋,把龙家养的那头公直接叫作“龙家老二”。
革命风暴糖卷之时,公社书记的秘书记起来了,龙王村的教书佬说过,“代表人民代表党,割你的卵子掏你的裆!”
一个教书佬,有什么资格代表人民代表党?
公社书记一声令下,唐萍爷爷成了“反党反人民”的现行反革命。
在全公社的批斗大会上,公社书记的秘书和她的弟弟跳上台去,两兄弟狠狠地扇了唐萍爷爷一顿大耳光,骂道:“你个给配种的脏货,还敢代表人民代表党?这回该轮到割你的卵子掏你的裆了。妈妈的,就你这龌龊样也配为人民服务?啊呸,你和那头公一样,只配为服务。”
庄呼了一阵口号,秘书的弟弟为了在公社书记面前图表现,又对唐萍爷爷一顿拳打脚踢,唐萍爷爷当即栽倒在庄台之上。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仲夏晌午,那头连给三头配了种的公,陪着唐萍爷爷在烈日下一起被批斗到了下午,走在回家的路上,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公和唐萍的爷爷一样,边走边口吐白沫,气喘嘘嘘,脚步也由快变慢,看看有些支持不住了。
见此,唐萍爷爷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却在心痛英雄的公,想让它凉快凉快,顺手就将公牵到了沙河的河滩上,给公洗个凉水澡。
谁知,公一遇凉水,便再也没有爬起来。
唐萍爷爷抱头坐在河边恸哭不已,也一头栽倒在地,直到天黑才被老马支书发现,喊来人,把唐萍爷爷和公一起抬回村子。
唐萍奶奶好不容易把唐萍爷爷唤醒,她一看见躺着的公,便又痛哭流涕。
老马支书提议将死砍了吃肉,唐萍爷爷却死活不肯,硬是叫唐萍奶奶找来几块薄木板将公葬在了城郊的坟地上。
当时的情景,唐萍爷爷就只差没在公的矮墓前竖上块“英雄公”的墓碑了。
公死了,唐萍爷爷也一蹶不振,失魂落魄,精神便不太正常,有村民明知故问:“龙叔,你的公兄弟呢?”
“为人民服务,因公牺牲了!”
“哈哈,哈哈……”
“你们笑个屁,劝你们年轻人啊,跟老婆做完好事之后,千万莫要乱洗凉水澡啊!”
可是,唐萍爷爷最后还是重蹈了英雄公的覆辙。
就在埋下公的第三天,正值壮年的唐萍爷爷恍恍惚惚之间,鬼使神差般走进了路边的河滩,倒在了英雄公倒下的同一个地方。
随后不久,抑郁寡欢的龙家奶奶也无疾而终,追随着唐萍爷爷的脚步,长眠于桃花谷上的祖坟地里。
临终之前,她老人家拉着龙一刀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我和你爹都躺在城郊的山头上,保佑龙家子孙人丁兴旺,家运恒昌。
这么说来,那个公社书记的秘书和她的弟弟,就是谋害唐萍爷爷的罪魁祸首。
唐萍含着眼泪问:“那个秘书是谁?她的弟弟又是谁?她们现在在哪里?”
龙一刀也是老泪纵横,她断断续续地说:“那个秘书就是三台村付家兄弟的父亲,她得病死了,她的弟弟付大明,原先在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