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特大型国有企业撤手不管。中国没几家这么大的企
业。
谁当家都不会让这么大一份家当半死不活地一命呜呼下去。
就说你家里养条小狗吧,天长日久,有了感情,你舍得让它饿死吗?再穷再困
难也得从自己嘴里省下一口半口玉米饼子来喂喂它吧?大山子三十万工人跟这个国
家这个党几十年来建立了一份什么感情,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还用我说?所以说,
都别瞎操心……
“……”只要长林哗哗哗说开了,奎娥就红着个脸,搂着闺女,在那张矮矮的
炕桌旁耷拉着个脑袋,再不吱声了。这么多年,奎娥一直觉得自己特幸运,嫁了个
好男人,实诚,能干,心里还真有这个家。上省里开个会,宾馆里发个水果小梳子
小牙膏小牙刷方便鞋刷什么的,他都不舍得吃不舍得使,老拿个小口袋装上带回家。
有时从电视里看到他在大会上念个发言稿什么的,还挺顺溜,奎娥心里也挺美
滋滋的。两人之间万一遇上什么说不到一块儿的事,她也总让着他。再想不通吧,
最后,得,干脆顺着他的思路走吧,这一来,一通百通。你想啊,只要男人能真心
为这个家,做女人的,有什么不能让着他的?人家在外头多辛苦。做个劳模,容易
吗?所以,即便没什么好吃好喝好穿好使唤的伺候着自己,她倒也心宽体胖,印堂
发亮,长一副福相,每天晚上,头只要一挨着枕头,一准就呼呼人睡了。但不知道
为什么,今天却不对了。一直到后半夜,长林还发现她直瞠瞠地睁大了双眼,望着
黑乎乎的房梁出神。
“奎娥……”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她忙闭上了眼。“奎娥……”他又叫了她一
声。她还是不做声。“奎娥。”他叫了第三声。她终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过了
一会儿,她突然坐了起来,瞪大了眼,望着长林,眼睛湿润润地亮着,问:“我能
瞎操一回心吗?”长林一愣,忙说:“当然可以,你想操就操吧。”奎娥扑一声笑
道:“你说的咋那么难听!”长林让奎娥说愣了,再一想,自己也禁不住笑了:
“都是你搅和的!想操啥心,说吧。”“我说错了,你不骂我?”“那可说不好。
就看你说啥了。“”那我不说了。“奎娥倒下去,索性蒙上被子。”你这人咋
这样,说话说半句?“长林一边笑,一边就把手顺进被子,游到她柔滑的腋下使劲
胳肢。
奎娥挣扎着笑,笑得一口气接不上下一口气,便只得求饶:“我说……我说…
…”
奎娥喘喘地换过气,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痕,整理了一下被长林扯皱扯松了的
内衣,又长长地吐了口气,这才说道:“我听人说,这两年,咱大山子是让总公司
的几个头头糟践了。他们背着大伙,借着改革的名头,把大山子掰开了拆散了在贱
卖。他们自己再从买主手里大把大把地拿好处费。说是总公司的几个头头,连带矿
局和几个分厂的领导,都在省城体育场对面的小区里给老婆娃娃买了独幢的小楼。
有的还置了外国进口私家车……捅这么大个窟窿眼,你说有多少水经得住他们这么
可着劲儿地往外漏?!”“没把柄的事,别跟着乱嚼舌头。”“你就没听你们厂子
里的人说过?”“我说这没把柄的事……”“可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可还有说
无风也起三尺浪的呢?!”“……”奎娥还真没听人说过无风也起三尺浪的,骤然
间便愣怔住了,张口结舌回不上话来,呆呆地坐了会儿,背转过身,一下缩回被窝
里,把双手紧紧地抱在自己胸前,虾似的弓起身子,再不吱声了;但继续东想想,
西想想,一直到快天亮那会儿,才渐渐把气儿出匀了,睡了过去。私家车……捅这
么大个窟窿眼,你说有多少水经得住他们这么可着劲儿地往外漏?!“”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