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为什么,几分钟后,
一切突然都消失了……雷走了,闪电也走了,乌云渐渐变得灰白,飘飘悠悠地渐趋
渐远,淡淡地回到了它本该待着的天空上去了……只有湿漉漉的大地才告诉他,刚
才就在他站立着的这个地方,确实发生过一场生和死的交错……这时,他才疯了似
的转身向后跑去……
“死吧,死就死吧!”后来的日子里,一直到成年,一直到今天,他常常回味
这句充满绝望情绪而又极度亢奋的话。“不就是个死吗?死吧,死就死吧!”他常
常在心里这样对自己喊叫,尤其被困在某种绝境之中的时候……
傍晚时分,黄群从医院里下班回家,把女式小皮包往桌上一扔,一边换鞋,一
边当着女儿的面,气愤地又在絮叨她单位里的那点“滥事儿”:“……谁都在说,
你留下来绝对没好果子吃。贡开宸轻易不会饶了你……”
“别嚷嚷了!”马扬心里烦透了,便凶了她一声。
“我嚷?你以为我愿意嚷?没有你这种优柔寡断、‘高风亮节’,我们全家早
就到深圳了!”
“好吧……你嚷……嚷……”马扬连大衣都没拿,转身向门外走去。他大步走
出杨树林时,旷野里几乎已完全黑了下来。走不多远,他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细碎的
脚步声,紧追不放,回头一看,只见黄群和小扬拿着他的大衣和手电筒,亦步亦趋
地跟随在后头。他站住,她俩也站住。他再往前走,她俩也往前走。他无奈地笑了
笑,只得往回走。走过她俩身旁,快走出黑叶杨林了,见她俩还是警觉地站在原地
不动,便笑道:“回啊。等着天上掉冰淇淋呢?”但黄群和马小扬还是没动弹。十
来分钟后,小扬一个人回来了。马扬忙问:“你妈呢?”小扬说:“在院子里伤心
哩。你真够霸的!”马扬忙走到院子里。黄群果然独自一人坐在木料堆的背后,低
声地抽泣着。马扬忙偎过去,搂住她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至于吗?”“你当
然不至于了。”“你老是当着小扬的面说这种事……”“小扬不是孩子了,我也不
是孩子!!”“谁说你是孩子了?”“我看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别人都是孩子,都
是仆从,只有你们自己才是大人,是主子……”“又说那些没原则的话了……”
黄群一下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一片湿漉漉的泪迹:“你说你准备拖到什么时
候才了结这档子事?”马扬有口难辩地:“我准备拖下去?夫人同志,现在我们只
能等……除了等,我们还能做什么?他是省委一把手啊。一把手,意味着什么,你
不清楚?”黄群不依不饶地:“有人给你机会让你抬起头来堂堂正正往前走,你不
去,非得窝在他这个屋檐下给他低这个头哈这个腰,你就是自找!”说着,她眼圈
又红了起来。马扬赶紧长叹道:“黄群啊黄群,事情没那么简单。”“事情本来很
简单,就让你自己给搅复杂了。”
晚上九点左右,小扬敲敲门,走进他俩的卧室,告诉他俩,她要去看个同学。
正埋头油漆一把新椅子的马扬忙抬起头问:“几点了,还出去!”“才九点。你以
为呢?”黄群问:“功课都做完了!”“当然。”黄群又问:“去看谁?男生?女
生?”马小扬很不高兴地瞥了黄群一眼,谴责似的叫了声:“妈!”她压根就不愿
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黄群还是不依不饶,这毕竟也是个“大原则”问题:“说,是
男生?还是女生?”马小扬爽爽地答了声:“男生。”黄群的脸一下涨红了,马上
把矛头又指向在一旁站着的马扬:“马扬,你听到没有?你就忍心这么在你女儿的
狂妄面前,一直保持着你那高贵的沉默?”马扬愣了一下,含糊其辞地和着稀泥道
:“同学嘛……就是同学……”“这个同学是个残疾同学,刚转学到大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