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换洗衣物,嘟着个小嘴,追着黄群问:
“爸啥时间才能回来?”黄群气不打一处来,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她的小鼻尖,
瞪大了眼反问:“喂。喂。你是不是也该问候你老妈一声?”“您不是在这儿嘛…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嬉皮赖脸地纵过来,一下扒住黄群的脖子,亲上一口说道
:“好好好,问老妈好……妈,我可想你了……”“去去去,滚一边儿去,假模假
式的,干啥呢?!”然后母女俩就搂一块儿,嘻嘻哈哈乱笑一通但这一年多,女儿
突然变了,完全莫名其妙,常常躲着马扬,也躲着黄群,成了他俩一大心事儿。总
担心着,保不齐哪天这宝贝闺女会给他们捅出一档子惊天动地的娄子来。而这天早
上,果不其然,就“出事”了——做完早饭的黄群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马扬,小扬
不见了。“怎么可能?刚才我还见她来着。”“就是不见了嘛!”“你去她房里找
过没有?”
“找啦。没有。”“怪事儿……”马扬不信,又跑回小扬房里去找了一遍,果
然没有。于是,两人忙又去黑杨林那边找,终于在林间某一段湿软的土地上发现了
几只女儿刚留下的脚印。他们循着脚印寻去,穿过这一小片高大而茂密的杨树林,
女儿的脚印断断续续地一直向郊外的原野上延伸去了。
清晨的原野宠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就像是一片浮动中的海平面,若隐若现。
他们大声地叫喊。喊声一直传得很远很远,甚至都惊起了几只小鸟。突然间,他们
看到有一个黑点在远处的矿坑边伫立着。他们跑近一看,真是小扬。穿得非常单薄
的马小扬双手合十,伫立在矿坑边上,凝望着眼前这个仿佛散发着某种巨大魔力的
大坑,完全陷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地之中。
“你干啥呢?想吓死我们?!”气喘吁吁的黄群一把搂过马小扬,责备道。
马小扬紧紧地依偎在妈妈怀里,浑身怕冷似的索索打着颤,却只是一声不响。
黄群想再追问,让马扬使了个眼色,制止住了。一直到坐到早饭桌旁,一家三口谁
都没再提这档子事。再熬到吃罢早饭,黄群实在忍不住了,不顾马扬一再发出暗示
性的劝阻,问道:“到底怎么了,女儿?”一边问,一边伸出手去想摸女儿的额头,
试试她是否病了。
马小扬躲开妈妈的手,搁下碗筷,只说了声:“我上学去了。”回自己房间,
在湿毛巾上擦过嘴和手,收拾了书包,刚要走,马扬和黄群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马
扬掏出几张一百元的大票,问:“不是说又要买校服吗?够不够?”马小扬接过钱,
只淡淡地说了声:“谢谢。”黄群提出要跟她一块儿走:“你等我一会儿。这一段
路特别背。听说前一段时间这儿出过两档子事。”马小扬死活不愿意让她跟着。黄
群忙解释:“反正我也是要去上班的嘛。”马小扬赌气似的从肩上取下书包,往沙
发上一扔。本小姐不走了。您瞧着办吧。黄群只得松了口,无奈地说了声:“好吧
好吧。你自己走。自己走。”马小扬这才重新背上书包,逃也似的快快走掉了。
黄群和马扬只得依靠在门外走廊里的那根白皮栏杆上,目送女儿骑车远去。黄
群忧心冲忡地催促:“你是不是该跟你这位宝贝闺女好好谈一谈了。你没觉得她最
近老是那么恍恍惚惚的……”
“青春期嘛……”马扬叹道。
“我们青春期是那么恍惚的么?”黄群马上反驳。她最不满意马扬的就是这一
点,只要一谈到小扬的什么“问题”,他总是百般为她辩护,而且强词夺理。每逢
这种时候,他所有的判别能力和原则精神都降到了最低限度,就好像她这个亲妈一
定会把他这个宝贝闺女生“吃”了似的。
“时代不同了嘛。我们那时候根本就不允许你恍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