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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市区都处在下班时的交通高峰中。假如没有近五年来修建的那两条城市环
道和十几座立交桥发挥排解疏导作用,那么,此时此刻这几条市内交通主干道,一
定会像患了严重粥样硬化症的血管一样,在高强度的运营中,一阵阵抽搐,一阵阵
表现出异常的滞重和痛苦。往常,只要时间允许,贡开宸时常会让司机故意绕个道,
走一走市中心的某一条干道,顺便去测试一下那儿高峰期间车辆通行情况,以检验
各城建、交管部门上报的种种“喜报”的准确有效程度。但今天,他已然没有了这
样的心清。他需要尽快赶到那个军用机场。二十分钟前,市交通指挥管理中心接到
通知,要求他们确保这个车队从各道口顺利通过。很显然,交管中心的工作是有效
率的。车队到达前,大小每个道口都被一至三名,或三至五名交警有效地控制了起
来。整个行程中,车队不仅没有遭遇一个红灯,也没遭遇一次意外的堵塞。
“我们提前了三分钟。”到达机场后,那位年轻的副部长走下车,大概出于职
业的素养和习惯,低声向走在他身旁的郭秘书宣示。
机场方面在贵宾室做了周到的迎宾准备。几位主要领导受刘司令员的委托,都
在候机楼的一个侧门前迎候着,非常热情,非常诚恳。贡开宸在贵宾室里勉强地坐
了一会儿,略略地寒暄了几句,连一口茶都没喝,便提出:“我们可以登机了吧!”
他想尽快得到一个独处的环境,让自己安静下来。他要认认真真地想一想,切实地
估量一下两三个小时后的形势——总书记究竟会对他说些什么,自己又应该向总书
记报告些什么……在和“报告”之后,整个局势又会发生哪一种不可逆转的
变化……
……对今天的“紧急召见”,贡开启既感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贡开寰进
入省省委领导班子,作为一把手全面主持省委工作,已有六七年了,从来还没有
被“紧急召见”过。六七年来,他一直告诫自己,居此高位,当然要尽可能地做至
“俯仰天地”“泰然处之”,“举重若轻”“游刃有余”;但是,肩负这么一副重
担,上对集民意于一身的中央,下对化生灵于千万的百姓,累卵系于一发,不能不
持一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心态。可以说,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不可
疏忽大意,要慎之又慎。他觉得自己一贯以来,是坚持这么做的。所以,一旦接到
紧急召见的命令,还是感到“意外”,“突然”。但从另一个角度说,近一段时间
以来,他一直预感要出事——而且是要出大事。在省委和省政府的决策层中,这一
段时间以来,有这种“预感”的,远不止他一人。所以,对这样的“紧急召见”,
隐约之中,似乎又觉得是早晚要发生的事,是“文中应有之义”,只不过,它终于
在今天发生罢了……
……事情的缘起,大概都因为那个“大山子”。
大山子,没有山,更没有大山。出城圈,地平线上雾蒙蒙,灰蒙蒙,在高耸的
烟囱和庞大的炼铁炉炉体群背后,起伏着一片片褐黄色的丘陵。那里蕴藏着共和国
版图上少见的高质量的煤炭和铁矿石。在这片雾蒙蒙、灰蒙蒙、轻易见不到净蓝色
天体的地方,常年生活着三十一万到三十四万人。一个城市,只有三十来万人口,
在中国,无论怎么算,它都只能被认为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县级市。但它拥有中
国最大的一个国有企业。这个企业之大,即便拿到全球去比,也应该被认为是数一
数二的。全城三十多万人中间,有三十万人在这个企业里工作。这个企业叫“大山
子冶金总公司”。由于拥有这家总公司,大山子曾是远东最大的几个钢城和煤城中
的一个,因而名震遐尔。它的市长和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