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驶到村口祖林旁,就见墓冢间有人影晃动着,挥起的锨镐,在阴湿的空气中划出道道光亮來,洋行停下车,想下去问问,是谁被砸死了,木琴止住了他,她柔声道,先回家吧!也就几步远了,歇歇也不迟哦。
洋行又踩下油门,直奔了村子,路过家门口的时候,木琴沒有下车,她叫洋行直接把车子开到他家去。
洋行心里一阵狂跳,预感到死人的事似乎与自家有关联,他不说话,踩足了油门,把车子飞快地开回自家门前,还沒下车,就看到老家门前进出着一些人,有的还戴着孝帽孝袍,门框上挂着一面白布,洋行想下车,却怎么也挪不动自己的腿脚,心里抽搐成了一团,脑子里空茫茫地一片,什么念想都中止了。
木琴长叹一声,颤声道,是振富叔出事了,你下去看看呀,说罢,她双手捂住自己疲惫而又哀伤的脸颊,无力地哭出了声。
洋行回过神儿來,他推开驾驶室的门,想下车,却合身从车上滚了下來,他艰难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來到门前,跨进了院子,一眼瞥见,堂屋门口上堵着一具棺椁,爹的一张被放大了的半身黑白照片阴冷冷地摆放在那里,又有灯火摇曳烟雾缭绕升腾着。
洋行迸出一声带血地嘶喊,爹呀,声音未落,他陡然扑身倒地,立时昏死过去。
胡老师和银行跑过來,与众人一起,把洋行扶起來,众人又是捶胸,又是掐人中,总算把洋行弄醒了,仨人围坐在地上,相互撕搂着,放声痛哭,低沉嘶哑的哭声直往人的心里钻,钻得心下酸楚眼泪横飞,却又无人能够止得住,仨人哭得死去活來,堪堪又要昏倒于地。
其实,胡老师和银行已经哭昏过几次了,现在,俩人已到了极度心伤体虚的地步。
作为振富闺女婿的胡老师,是个真诚待人的主儿,振富待他不薄,长久以來,一直把他当作自家的贵人供着敬着,同时,也把他当作了自家炫耀的门面和尊贵的身架,胡老师感念岳丈的好处,把振富当作了自己亲身父亲一般看待,处处尊重他,时时想着回报他,因而,对于振富的死,胡老师是真情流露的,这一点,村人都能看得出來,也愈发敬重着这位重学业重情义的知识分子。
豁牙子在西院里听到了洋行的哭声,知道小儿子回來了,她立时牵着晨晨的小手,匆匆赶过來,她对地上痛哭不止的洋行仨人喝斥道,哭啥儿哩,死就死了嘛,人死不能复生,你仨儿就算哭死了,也替不得死鬼呢?再说,老鬼也到了该死的时辰哩,不作不死呢?自己死了去图清净,留得活人替他擦腚,这样的老子,还有啥儿可恋的吔,都住声吧!谁也不准再哭哦。
旁边的人都为之一震,沒想到,平日里窝窝囊囊蔫了吧叽的豁牙子,转眼之间,竟然像换了个人一样,说话干嘣溜脆的,宛如一位持家主事刚硬压茬儿的家主派头。
凤儿见木琴回來了,上前嘶哑着嗓子说道,嫂子,是我无能哦,沒照管好家,弄出了这样的大事,全是我的错呀,说罢,早已泣不成声了。
木琴拍拍凤儿的肩头,什么话也说不出來。
振富的丧事办得十分场面和热闹,在杏花村几百年历史长河中,算得上风光飞彩,名声俱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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