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新厂筹建工作有振富把持着,茂响也像管事人似的,里里外外地抢着吆喝张罗,从不把雪娥当人待,还真的就把最脏最累的活计分配给雪娥干,就跟指派男爷们干活一样,初时,王工还照顾她一些,后來,也不知怎么了?也不再关照过问了,茂林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杏花村里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再不赶紧地远远离开,恐怕真要弄个猪不吃狗不闻的惨景,甚至还要殃及到娃崽儿今后的出路了,于是,闯关东的想法再一次冒了出來,占满了他日夜焦虑不安的心腔,他已经打算好了,一熬出了正月,就拔寨启程,到东北去,随便找个山旮旯住下,先开片荒地,安顿下家小,糊弄住肚皮再说。
大年初一早晨,吃过早饭后,一家人蹲在屋子里,谁也沒有出门拜年的心思,就算有这种心思,又能到谁家去呢?他家的庭院,也沒有一个人进來过,一家人就这么冷清清地呆坐了大半个上午。
茂林终是忍不住了,他说道,老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看相儿,大年初一的,还是出去转转吧!
雪娥不解地问道,能去谁家转哦。
茂林踌躇了半天道,就去看看酸杏叔吧!他还是个好人,往日里,他沒少看顾了咱家,咱也想远走哩,能不能再回來,还不知呢?这可能是咱在村里过的最后一个年了,不管他高兴不高兴的,也算尽了咱的一份心。
雪娥便跟随茂林出了门,他俩在酸杏家的院落外犹豫了半天,正要靠近酸杏家大门的时候,看见茂响两口子径直奔进了酸杏家,俩人便立时打消了进屋的想法,两口子黯然无声地转身离去,又回到了自己清清冷冷的家中,默然对坐,相顾无言。
就在这个时候,清净的院子里响起了一声热热地问候声,说,哥嫂过年好哦。
俩人急起身观望,竟然是身着崭新军装威武帅气的劳动进了自家院落,雪娥赶忙跑出來,语无伦次地问道,你咋來哩,你咋來哩。
劳动就笑,说,來给你和哥拜年呗,不欢迎哦。
雪娥赶紧往暖暖的锅屋里谦让,说道,哪想到你会來吔,请都请不到,咋会不欢迎呀。
茂林也激动地起身,把劳动迎进了屋子,又是倒茶,又是递烟,劳动还特意给茂林捎來了几盒青岛产的“双马”牌香烟,就是连外面公家人也轻易尝不到的那种,既有普通香烟的香味儿,又有本地旱烟的冲味儿,劳动不会吸烟,茂林就一个人品着香喷喷的烟卷,一个劲儿地称赞道,这烟好,又香又有劲儿。
劳动说,你要喜欢吸,等啥时我再回家探亲,就多捎几条來,这回捎的那点儿,全叫我分哩。
茂林失神道,恐怕再也吸不上你的烟哩。
劳动一怔,忙问道,咋的,怎会吸不上呢?
茂林赶紧那把话头岔开,净打听一些部队里的事情,因为预想到今天不会有客來,雪娥也就沒按惯例准备菜肴,更沒有温酒备桌,现在见劳动來了,就手忙脚乱地开始准备菜肴。
劳动见她忙活,便说道,不用忙哦,我也快醉咧,喝不得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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