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有人民一个人在唉声叹气,洋行又早早地跑了出去。
昨晚,人民把等儿娘來的事讲说了,求洋行给拿个主意,洋行知道,事情已然闹大发了,人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婚事不保的地步,他也跟着着急,洋行就坐在床头上,替他俩分析目前的处境和可能出现的生机,从等儿的决心,到振书俩老人对等儿娘的迁就态度,再到桂花九头牛都拉不回转的劲头儿,分析來分析去,越盘算越悲观,越盘算越沒有了指望,到了最后,洋行干脆替人民出起了馊主意,说,既是你俩横下心來要结婚过日子,还管顾那么多干啥儿吔,就按自己的想法做下去,谁也拿你俩沒法子,人民追问道,还能有啥法儿呀,洋行诡秘地一笑,说,现今儿摆在你俩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跟等儿俩人合伙私奔了,躲到谁也找不见的地方去过日月,等大人的气消了,再回來呗,再一条路就是,先跟等儿睡上了,生米做成了熟饭,看等儿娘撒急不撒急,她总不能叫等儿把娃崽子生在自家屋里头吧!人民就骂洋行,说不替我想法子也就罢了,怎能捉弄败坏俺俩呢?真不够意思,洋行说,这是条能走通的路子呀,反正你俩也决心在一块过了,早一天晚一天的,不就是那点儿事嘛,还有啥儿大不了的,人民沒有讨到主意,反而叫洋行戏弄了一顿,他心下苦闷得要命,直到下半夜了,还是沒有睡着觉,早上,他拄着棍子一蹦一跳地回家吃了早饭,又蹦跳着回到洋行屋子里,一个人呆呆地犯愁。
等儿一进门,见到人民就哭诉昨晚的遭遇,她还挽起胳膊,让人民看上面一道道泛着血汁子的伤痕,叫他快点儿拿主意,到底咋办才好。
人民既心痛,又愁苦,他搂着等儿肩头直落泪,却始终拿不出个稳妥主意來。
等儿问人民,你是真的想娶我么。
人民见她这样讲,心下大急,他指天赌地地发誓道,要是我对你有二心二味儿,就叫老天爷打雷劈了我,上山摔死我,下河淹死我,连个囫囵身子也不给留下。
等儿见他发起毒誓來,吓得连忙用手堵住他的嘴巴,她说,只要你心里有我,不管啥时都不准变心就行哩,哪儿用得着这样作贱自己呀。
人民流泪道,看这阵势,就算我死了,也换不來你呢?
等儿狠狠心,咬着牙根儿道,昨晚我也想好哩,咱俩要想在一块过,只能走一条路咧。
人民急道,啥路子,你快讲嘛。
等儿道,事到如今,也不怕别人讲闲话哩,咱俩私奔吧!跑得远远的,任谁人也找不见,看大人还能有啥法子逼咱。
人民张大了嘴巴,半天合拢不上,沒想到,等儿竟与洋行的想法一致,他心下也是一动,仔细地寻思着这个法子的可行性,寻思了大半天,他又犯了为难,说,咱在外面也沒有啥亲戚,连个落脚儿的地界都沒有,就这么跑了出去,西北风也沒得喝,不得活活饿死呀。
等儿也在重新琢磨着出去的着落,琢磨了大半晌儿,她也是失了先前的主意,俩人就这么依偎着,边寻思边落泪,好像已经到了世界末日,俩人陷进了绝境里拔不出身子來。
末了,等儿哭道,反正我是你的人哩,非你不嫁呀,就是死了,也不会跟了别人去过日子,要不,我这就和你好了吧!把我的身子给了你,等弄出了事体,大人也得认了呢?娘还能再把咱俩分开么。
人民震惊之余,紧紧搂着等儿哭道,沒有过门成亲的,我咋能做出这样的事体,败坏你的名声呀,真要弄出丑事來,咱俩可要在人前一辈子抬不起头,遭人戳一辈子脊梁骨哦。
说罢,俩人又是一顿好哭,抽搐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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