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
白面妇人吩咐过我,便移向窗边,留意外边动静。忽然,她讶声问道:「咦,那是什么声音?」我竖耳细听,也隐约听得远处一记清远的击磬声。
秃鹰道:「将军庙有火光!」
白面妇人轻应了声:「有些古怪!」便不言不语,似正沉思。
随着马车前行,那击磬声听得愈加分明,间杂有许多人的喊声。白面妇人声音大变:「将军庙定然有事!秃鹰,今儿是甚么日子?」
我近日一直留意贾似道的归期,不觉随口代答:「十月初一。」
秃鹰补充道:「淳佑六年。」
白面妇人喃喃道:「嗯,那么便是黄历丙午年,丙午、已亥、丁末,又恰逢已子之时……」默算片刻,惊道:「啊哟,正是那死鬼最要紧的关头!来人掐在这时候,定是有意乘虚而入了,想不到那死鬼也有被人欺上门的时候!」
秃鹰淡淡道:「放心罢!将军门下八大亲传弟子皆在,还怕拦不住来敌?」
白面妇人哼道:「我有甚么不放心的?不过,瞧这喧闹的阵势,看样子早被人攻近了山头,你还说甚么拦敌?」
秃鹰停了片刻,忽然轻笑:「依我看,他们定是请来了东府霍姑娘的天罗幡法阵相助,以阻绝外扰。否则,像眼下这般惊天动地的热闹场面,那魔头纵然在地下掩了双耳,地眠术也要告吹,那可当真便要长埋地下,永世不醒了!你说,他那些弟子还能像现在这样,不慌不忙的递招应敌么?」他在车外,又是坡顶,该是能看清庙前的阵势了。
白面妇人先是不答,过得半晌,忽啐道:「呸,甚么霍姑娘!老了嫁不出去,一辈子就是姑娘?」
秃鹰并不争辩,只「嘻」了一声。
白面妇人怒道:「你笑甚么?难道我说错了么?」
秃鹰惶恐作声:「不敢,没笑,我只是嘴角漏风!」
白面妇人愈怒:「那就给我闭上鸟嘴!再让我听到你阴阳怪气的漏甚么屁风,我便拔光你脑门上那几根剩毛!」
秃鹰兀自强作调笑,喃喃道:「毛么……真的是不多了。」
白面妇人喝道:「呔!」
秃鹰应道:「是!是!」再不敢多话。
马车前行不远,车身猛晃一下,忽然停住,许久不见动弹。
白面妇人掀帘问道:「秃鹰,怎么了?」
秃鹰道:「唔——我正寻思着呢。」随即,颇为自得道:「嘿嘿,别看前面下坡瞧着是大路,我却知道里边定有陷阱。」
白面妇人道:「哦?」
秃鹰道:「若是旁人,车行至此,一路无事,极容易放松警惕,顺坡纵马,这便掉落了陷阱。但只要细察路面,当可发现,坡底处蜿蜒向上,浅草虽枯,却多日未曾被车马碾过,值得三思。」
白面妇人道:「那该如何?」
秃鹰支唔道:「此去将军庙没别的车道,那……只好下车步行了。」
白面妇人怒道:「怎不早说?!」推开车门,又掉头冲我斥道:「愣着干嘛?下车!」
只听「哗」的一声,水花四溅,静得片刻,白面妇人厉声道:「秃鹰!你怎么停在一个大水坑里!」
秃鹰慌道:「这好像……就是个小小的陷阱!」
白面妇人气极:「赔我鞋来!」
我闻声刚从车门处探出一颗头,被白面妇人迎着额头一掌拍回:「不许偷看!」
我慌应道:「我没看!」心底一乐,白面妇人高高揭起裙角,白脸凄惨,情状着实狼狈!忍不住又探头去望,脑门一重,两只雪白大腿弯弯一闪,白面妇人就势踩过我的头,掠到了道旁树上,兀自冲秃鹰破口斥骂,秃鹰则像得道高僧,一声不发。
她带起两脚浊水顺着我面颊流下,我「呸呸」地吐着嘴边浊水,侧头一看,见秃鹰双眼翻白,凸鼓如盲,却向我作瞪视状,不由唬了一跳,听他悄声道:「你看见了么?」
我奇道:「看见什么?」
秃鹰不语,转头向白面妇人立足的树上望去,我心下好奇,目光也跟着上望,夜色郁郁,只依稀辨得白面妇人似乎在拧干弄湿的裙角。
秃鹰喃喃道:「她忘了我是以心代目……这实在太不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