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赵瑗很可耻地又装神弄鬼了。
此事首先是太子上奏,说自己夜里被太祖托梦,找到了治水之法;然后赵楷顺水推舟,让司掌天文卜算的属官推了个黄道吉日;再是太子殿下亲自托了一叶扁舟,在这黄道吉日上头,绑了个奇怪的布帛上船。
船上统共只有两个人,太子赵谌,以及时常神出鬼没的柔福帝姬赵瑗。
黄河岸边,则浩浩荡荡地站着一大群人,有王公贵族也有达官显贵,更多的则是来看热闹的平民。
永绝黄河水患呢,这事儿着实太诱惑人了。
赵桓赵谌丝毫不怀疑赵瑗所谓“九成九”的说法。在他们看来,柔福帝姬说能办成的事情,就从来没有一件失算。
所以赵瑗心里压力很大。
小船慢悠悠地划到了黄河水心,又慢悠悠地上下颠簸。太子脸色有些白,却死死地盯着赵瑗不说话。因为他知道赵瑗必定会做成这件事情,为了她亲爱的未婚夫。
赵瑗慢慢挪到船边,伸手试了试水,微微点头。水很浑浊,温度也有些冰凉,指尖甚至有细微的泥沙撞击的触感。她尝试了一下,慢慢握了一些细微的泥沙,默念将它们送到空间里。不过转瞬之间,她手心周围的黄河浊水,便已经清了一大片。
赵谌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但想到他们正处在黄河的正中央,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他已经想到赵瑗要做什么了,也已经想到这件事情,将会给整个大宋,带来怎样的震动!
……果然是,天大的功劳。
太子殿下饱读诗书,也经历过国破家亡。
“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他是知道的,“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他也是熟读过的。一旦黄河水从此褪去泥沙,一旦真正的“河清海晏”,紧接着便是万民归心天下安宁!
他终于晓得赵瑗那句“不亚于泰山封禅”是什么意思了。
这件事情只能由皇帝去做,也必须由皇帝去做!
否则,便是谋逆。
他紧紧盯着赵瑗探入水中的那只手,只能瞧见涟漪沿着她的手心微微荡开,黄河水也在一圈圈地变清。他不晓得她使了什么法子,却晓得她在搬运黄河水中的泥沙。
而黄河水患的根源,恰恰就是泥沙积淤。
赵瑗有些疲惫地举袖擦了擦汗,隐隐有些头昏眼花。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先前她发现自己可以隔空搬运许多东西进空间,又能够轻易将这些东西搬运出来,才隐约升起了这个念头。但空间……还是太小了。
整条黄河有多么长,多么宽?黄河水底又积淤了多少泥沙?
她必须要设法将空间中的泥沙运送出去,才能够继续搬运。
“噫歔兮!尚飨!”太子已经朝天空中遥遥做揖,高声说着什么。
赵瑗知道他是在装神弄鬼,不,是在临时写一篇祭天的祭文,也不打算去理会他,而是继续搬运黄河水底的泥沙。她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命人在黄河上游重新栽了大片林木,如今黄河泥沙虽然依旧积淤,却已经比原先要松动很多了。
随着太子的装神弄鬼,不,祭祀上天,黄河岸边也渐渐起了骚动。岸边的人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以那一叶小舟为中心,黄河水正在渐渐变得清澈,连水位也隐约有些下降。太子的呼声越高、祭文念得越响亮,黄河水也就越是清澈透亮。
这意味着什么?
河清海晏,天下升平!
不少岸边的人已经哆嗦着身子跪下了,齐呼太子殿下圣明。
赵瑗抬头看了一眼,用心计算着淤泥堆放的最好位置。黄河岸边大多是农田,堆在哪儿都是个祸害;若是能堆在山里就好了,唉……她一点一点地搬运着泥沙,一遍悄无声息地同太子说道:“姑姑有些乏了。而且,这些泥沙,需要先找个地方安置,才能……”
太子回头望了她一眼,果然瞧见她脸色变白,大颗大颗的汗珠沿着面颊滚落,便贴心地点了点头。
横竖他知道姑姑有这等天大的神通,万事急不得,急不得……
太子牵了牵船边的绳索,小船便被岸边的人拉了回去。他快步走到赵楷面前,低声说了两句什么。赵桓先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