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对柔福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深信不疑,柔福说金国会倒,金国便果真岌岌可危;柔福说会把他们接回汴梁过年,便果真将一切安排地妥妥帖帖……
“帝姬这双手轻轻一推,金国便哗啦啦倒了一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如是感慨。他时常自称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唯有南向自刎才能明志。如今看来,他已经不用自尽了。未来会很好,一定会很好。
柔福……柔福帝姬……
这几个字已经被数万宋俘顶礼膜拜了无数次,也成了金人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靥。
赵瑗依旧站在二层小阁楼上看着赵楷双手落子,无数次摩挲着临时勾勒的简笔地图。地图已经卷了边泛了黄,上头描画着无数深深浅浅的痕迹。秋风卷着落叶无情地拍打着窗子,也将她的衣袖吹卷得哗哗作响。
“差不多了。”她轻轻说了一句,向赵楷福一福身,“臣妹告退。”
赵楷双手齐齐僵在了半空中,僵硬地扭过头,看着赵瑗:“嬛嬛这是要去哪儿?”
赵瑗轻声笑了一下:“自然是去铺好退路。三哥莫不是以为,只要韩将军到来,金国便会顺利放我们走?要知道这可是几万宋俘,要知道,这些宋俘里头,有十几个王爷和大宋的官家!”
赵楷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你……”
——你是女子啊。
——这种千钧重担,怎能落在你一个女子身上?
——说起来,真是要叫三哥惭愧死了。
黑白二字啪啪地掉落在了棋盘上,微微旋转两下,即刻便寂静无声。赵楷站起身来,郑重地同她说道:“三哥与你一起去。你要做什么,尽管告诉三哥,三哥来——”
赵瑗摇摇头:“三哥唯一要做的,便是好好护着自己,护着嫂子侄儿们,等韩将军来。”
“嬛嬛!”
“嬛嬛告退。”赵瑗又低头福了福身,起身走下了阁楼。赵楷起身追了两步,伸出手想要拉住她,最终却只想个泥雕木塑一样,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能动。
他知道他去了也是累赘。
没有柔福的聪慧沉静、没有柔福的大胆机敏、没有柔福的神机妙算,只是累赘。
要不然,他怎么能在上京城里苦熬一年半,柔福到来之前,整个人过得生不如死?
“柔福……”
他慢慢地蹲下身子,揉捏着太阳穴,分外懊恼。
比起柔福,他这个皇兄还真是无能得很,蠢笨得很,失败得很。
赵瑗一路走到了酒肆里。伙计们齐齐叫着东家,但已经不剩下几个人了。自从金国诸王自立、内乱四起,整个上京城就废了一大半。她点点头,取下斗笠和遮面的纱巾,走进了二楼一间临窗的雅间里。
里头只坐着一个人,秦桧。
这些天来,秦桧已经习惯了单独在这件酒肆里喝闷酒。议和之事一拖再拖,赵构已经不耐烦地下旨斥责。再加上岳飞接连打胜仗,所有人都觉得,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再议和了。可是,如果不议和,他费心做出的一局大棋,便会就此化为泡影。而他自己,也永远别想要飞黄腾达。
“秦大人。”
秦桧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瞧见门边少女的一瞬间,几乎整个人都要跳了起来。
柔福帝姬!
她不是远在燕州么,不是说岳飞已经封死山海关,禁止任何人出入了么!
先前他只是隐约听说,金国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一切,背后都有柔福帝姬的影子。他起初认为这不过是传闻,后来认为这是那些已经无依无靠的老臣们的自我安慰。何曾想……何曾想,他居然真的在上京城里,看见了帝姬本人!
“金国的诸州县,已经被我策反了一半。”赵瑗倚在门边,静静地开口,“剩下的那一半,我会让‘金国诸王子互相不服气,全部拥兵自立’,然后将金国彻底分裂成几十个自顾不暇、内乱频频的小国,从此无暇顾忌南侵大宋。这般情形下,秦大人又将如何自处?”
秦桧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赵瑗不等他想完,便又耸了耸肩,轻声说道:“我从不掩饰对你的厌恶,秦大人。虽然你眼下什么也没做,但我依旧很讨厌你,非常非常……讨厌。你最好不要被我抓住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