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
“闭嘴。”赵瑗通红着眼睛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本帝姬就爱抱着你哭,不可以么?”
“臣……”种沂同样微微红了眼眶,为宗泽,也为她。
他转过头去,用几不可察的声音说道:“如蒙帝姬不弃,臣当永世为帝姬遮挡风雨。”
可眼下不行。
天知道周围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天知道言官们的史笔有多么犀利。若他们有半步行差踏错,立刻就会被御史台一笔弹劾,紧接着,等待他们的,必定是铺天盖地的骂声。
他自己倒还罢了,可帝姬,如何能忍受这些粗言秽语?
“帝姬。”种沂放软了语气,低声劝慰道,“臣知道帝姬心中难过。可宗老将军这回受伤,瞒下了所有的人,连臣也不曾探听到半点消息。想必宗老将军心中,燕云才是第一位的。”
赵瑗点点头,红着眼睛说道:“不错。”
“帝姬悲痛若斯,却也于事无补,不妨……嗳?”
赵瑗揪着他的领口,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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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泽已缠绵病榻半月之久了。
他是在率兵攻破蓟州的那一日,遭人暗算中了冷箭,才轰然倒下的。
没有人知道宗老将军已经受伤,所有人听到的消息都是:宗老将军要回燕京城去,入主中军,总揽整个战局。
多么恰当的理由,多么合适的借口!
宗泽一日一日地苦捱着,除了为他去毒的太医令和两个最最贴身的亲兵之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在等,等着燕云尽数收归宋土的那一刻,等着毕生夙愿终于得偿,等着……
“报——”
一阵急促中带着狂喜的声音远远传来。
“二帝迎归!诸王迎归!儒、武二州复!”
他听见了一个熟悉且温和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
“将军,是我,柔福。”
“父皇、皇兄此时就在燕京城,你要去见见他们么?唔……臣妹参见皇兄!”
是官家来了么?
宗泽有些惶恐,又有些焦急。他努力想睁眼起身,却只是徒劳地动了动手指,左边膝盖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到锥心。
他又听见柔福帝姬说道:“恭送皇兄、父皇……夜色已深,你们伺候将军睡下罢。”
唔,夜已经很深了么?
宗泽精神颓然一松,眼前陷入了一片浓郁的黑暗之中,就此沉沉睡去。
似乎没过多久,又似乎过了三天两夜那么久,他又听见了一声急促的喊声:
“报——”
“新、蔚、襄三州复——”
唔。
这些孩子不错。
宗泽欣慰地想着,忽然听见柔福帝姬在他身边嘟哝着说道:“将军怎么还不醒呢?再不醒,本帝姬姬和驸马一道,去把整个燕云十六州都打下来,半点也不给他留!哼!”
最后一个‘哼”字,说得孩子气十足。
唔,帝姬今年也只有十六岁呢。
宗泽很想爽朗地大笑出声,但左膝处钻心的剧痛已渐渐蔓延到了胸口。他拼尽全力喊出一声“拿下燕云”,接着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
整个冬日的操劳,连年不断的征战……
“报——”
“燕云十六州尽复,官家传召,诸将祭天!”
隆隆的战鼓声响了起来,将士们英勇地号呼,其声震天。
似乎是前朝的《秦王破阵》,又似乎是真正的沙场,浴血搏杀……
足够了。他想。
燕云已复,二帝迎归,他再没有什么遗憾,可以安静地睡上一觉了。
一睡,便是永恒的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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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已经故去 。”
那位越来越像庸医的太医令战战兢兢地对赵瑗说道。
赵瑗红着眼睛,闷声不响地拨弄着眼前的沙盘。宗泽亲手打下了大半个燕云,几乎将太行山以东的辽人金人一扫而空。当然,也多亏了种沂一把火烧光了所有的牧草,金人的马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