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易躲,暗箭难防。做事向来谨慎的吴晗从不与人说起自己身上的种种特异之处,哪怕烈酒下肚的感觉也跟喝白水没啥两样,他也已然作出微醺的姿态,而不是暴露自己的异常。
在冬季漫长,气候寒冷等自然因素的影响下,东北人很早就养成了借酒驱寒的习俗,尤其是到了三九天大雪封门的时候,在家猫冬约上三、五好友,叫老婆温一壶纯粮小烧对饮一番,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好酒的东北人极为欣赏那些酒量好,办事又爽快的红脸汉子。吴晗杯中酒每倒必干,别人上来敬酒也从不推诿的豪爽气概,着实是给护矿队的上下人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譬如那个在初次见面时被吴晗狠狠修理了一顿的莽汉牛大力,如今他就对吴晗的酒量敬佩得五体投地。
大约在这种一根筋的浑人看来,酒量和力气都比自己大得多的人,自然是值得佩服的狠角色。
核战过后的这个残破世界,逐步由彻底的混乱无序走向局部恢复秩序的进程中。类似桃花源和护矿队总部所在地这样的地点,日常生活的安定程度甚至能与战前时期相比,人们完全感受不到怪兽横行的死亡威胁和物资短缺带来的窘迫境况。
在王超的盛情挽留之下,吴晗和同车随行而来的数人得到了贵宾般的礼遇。享用的酒宴之丰盛,也是这个时代的一般幸存者所无法想象出来的奢侈。
“来,来,来。老规矩,一口干了,干了。”
闻声,吴晗笑着端起了面前一字排开的众多酒杯之一,干净利落地仰头一饮而尽,跟着拿起了第二杯,第三杯。仅是这三杯酒加起来的分量,差不多快有一市斤了,换作酒量稍差一些的人,三杯下肚直接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了,而吴晗则面不改色地连干了三杯,作陪的粗豪汉子们立时齐声喝彩。如此豪爽的喝法,多数人是只敢看,不敢学。随即,他们也端起自己的酒杯干了一杯,也算作是奉陪了。
推杯换盏行酒令之间,时光悄然流逝,不知不觉中外面的天色渐晚了。
随着酒席宴尽,赴宴的人们尽兴而归。假如非得喝到了不省人事,然后被人抬走才算尽兴的话,这么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当散席之后,身为主宾的吴晗跟作为地主王超密谈了一会,随后他脚步踉跄地上了越野车。依照约定,在车子后半截的车厢里,已经装满了铁矿石和护矿队自行提炼的粗铁。吴晗粗略扫了一眼,回身笑着摆手与前来送行的诸人道别,而后发动车子向前驶去。这年头已经没有交警了,漫说是酒后驾车,愿意裸奔也没人管你,反正路上肯定是看不到行人的。
那些醉酒驾驶的无良司机与其担心撞到无辜路人,倒不如担心自己在跟大树之类的坚硬物体亲密接触之后,是否还能囫囵个回到家里比较靠谱。
当车子驶离护矿队的地盘,吴晗脸上的醉意一扫而光,他眯着眼睛和随行而来的心腹米龙说道:
“王超这个笑面虎,真tm不好对付。”
闻声,米龙立即打蛇随棍上,接口说道:
“哎哟,任凭他如奸似鬼,最后还不是喝了您老的洗脚水。”
“你别忙着拍马屁,来之前吩咐你的那事,查得怎么样了?”
吴晗的目标太大,一举一动都被人家注视着,事先他就料定逃不脱护矿队的监控,而米龙这些小虾米在护矿队眼里就没多少分量了,他们的行动比较自由。适才酒过三巡之后,米龙按照吴晗派遣的秘密任务,陆续试探了在座陪酒诸人的口风,然后又借着尿遁的理由溜到护矿队总部里面小心转悠了一圈,如今掌握了第一手资料。
这时,只听米龙甚为笃定地说道:
“我打听清楚了,他们最近肯定没什么大变化,另外也没听说谁瞧见不明飞行物,应该是没有。”
当闻听此言,吴晗默然闭上眼睛,缓缓点了一下头,稍后便没有再言语。
越野车离开护矿队的地盘,吴晗一行人并未原路返回桃花源,而是掉转了车头直奔洪流公司的大本营方向。虽然王超这边的底细已然摸得差不多了,孟神机那边可还没个准信。这两手都要抓,两手也都要硬啊!
随着秋季黎明时分常见的薄雾冉冉升起,这片蝗灾过后的萧瑟山林里听不到本应存在的婉转悠扬的虫鸣鸟啼,唯有一片死寂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