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这么个评语?如今看来,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知子莫若父,这位的刻薄到底是有据可循,不是无的放矢的。
这话听在福晋心里是何等的心花怒放?福晋的唇角上扬的弧度都是甜蜜的,看张子清又顺眼了不少,拉过张子清又是一番嘘寒问暖,不过较之刚才,话里话外倒真诚了不少,末了,还是让刘嬷嬷片了小半个参给她,还有一些譬如血燕窝等上好的补品。
得福晋青眼其实还是有好处的,比如今个早膳福晋特许她不用伺候,可以坐下吃饭,和那怀孕的李氏是一个待遇。至于武氏,则得偿所愿的依着四爷的身侧,欢天喜地的伺候他的爷。
早膳很丰盛,熬得绵软黏稠的薏米粥,小巧致的蟹黄包,清炖狮子头,淡糟香螺片,油刮刮的沙奈焖鸭块,还有几道食不厌,脍不厌细的孔府菜,比之张子清的份例不知好上多少,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可张子清却反常的食不下咽。
吃货竟然对美食无动于衷,说起来有些吓人,可却是事实。
她的旁边是李氏,吃不上几口就拿帕子压压嘴角,在他人瞧来是在擦拭嘴角油渍,可隔李氏最近的她却无比的清楚,李氏那是想吐却怕扫了四爷的兴而不敢吐。她的侧对面是福晋,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没见过福晋有过第二种表情,贤惠端庄的表情像是拿胶水粘在脸上般,永远不会掉下来,就连此刻吃饭,那唇角都下意识的微微勾起贤惠的幅度,这让张子清感到很诡异,有那么一刹那有种身处鬼片现场的错觉。侧上方的武氏,小手拿着葱绿的筷子,时不时的捅进她跟前的菜盘子,这盘捅完了换那盘,那筷子头搅在菜汤上的涟漪尚未平复,眨眼的功夫不到另一双筷子接踵而至。至于在场的唯一的雄动物,如残障人士般让人伺候着吃饭,一张脸似面瘫,如他的福晋般不见第二种表情。机械般的咀嚼着食物,从他的表情中旁人无从得知他此刻正吞咽的食物,他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气氛很压抑,食不言,寝不语,他们似乎将这条戒律贯彻的彻彻底底,别说没人说话,就连吃饭都不带一丝一毫的声响。筷子不碰碗沿,咀嚼不带声音,动作轻拿轻放,吃饭慢条斯理,就连饭菜入口的频率都仿佛掐着点似的,保持一致!整个饭桌上的主调就是静,太静,静的能听的到房门外的蛐蛐叫,静的能听得到壁角爆烛心的劈啪声,静的让人压抑,静的让人窒息!
张子清端着筷子几乎不敢下筷,仿佛自己此刻握在手里的不是筷子,而是敲钟的锤子,而桌面上的这些碟碟盘盘恰是那一口口铜钟,轻微一碰,就轩然大响,声音振聋发聩!
格格不入是张子清此刻唯一的感觉,第一次竟萌生了种黯然神伤的情绪。就算你占据了人家的躯壳又能如何?你与这个世界终究是脱轨的,是格格不入的,思想是两个极端,于这个陌生的世界而言,你终究是个异类,看吧,你无法适应这个世界的行事准则,所以一开始就注定了你无法融入这个世界。活在当下,思想却在彼岸,相信人生的悲哀莫过于此。
虽然她不知道在这个新世界里要怎么活,但她知道,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重生来的第一次,她开始正视自己的穿越,正视自己如今的处境,正视自己以后想要过的日子。这已经不是末世了,末世离她已经是上一世遥远的事情,如今的她是三百多前大清皇子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妾,不需要打丧尸,不需要争物资,所做所争的不过一个男人,需要做的就是从此以后围绕着这个男人开始斗心斗角,尔虞我诈,将毕生的力虚耗在这些宅斗、以及后来的斗之中,然后踩着众女人的鲜血登上那金字塔的顶端,死后在历史的卷轴上轻描淡写的着点笔墨,某某某乃某某某的皇后……
瞳孔深处急颤了下,这样的日子光是用想都觉得不寒而栗,就拿这一顿饭来说,她宁愿坐在丧尸堆里,看着满地的血肠子闻着血腥气啃着馒头,也不愿如此刻般众女围一男如死人般吃着饭,哪怕这顿是山珍海味,哪怕是珍馐玉食。
从福晋那里回来后,翠枝就敏感的发现她的主子有种类似悲伤的情绪。
翠枝只当今个四爷的那番话太伤人心,相劝却又无从劝起,只能陪着主子黯然神伤。
小曲子拉过翠枝得知事情的始末,却并未觉得是啥大事,在他看来他主子是干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