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莫牙低喊着,冲穆玲珑重重的摇着头,“别去。”
穆玲珑狠狠揉了揉眼睛,挤出一种昔日的顽劣神情,“你说过,你会帮我,回报我对你的义气,莫神医,你不再欠本郡主什么。本郡主真高兴,有你这样的朋友。”
话音未落,穆玲珑已经冲进了死一般的夜色里,犹如一只敏捷的小鹿,又像是,暗夜里无法触及的光。
“王妃,要拦住郡主吗?”守在外头的管事钱容惊恐道。
“由她去吧。”宋瑜喃喃发声,“不见黄河不死心,见到了,便是死心了吧。”
——唐晓,唐晓…马背上的穆玲珑跌跌撞撞,泪水混杂着风沙,迷花了她明亮的眸子,她的眼睛里闪出一种憧憬,好像唐晓就在她的身后,紧紧搂住她的腰身,凑近与她低语着。
——“郡主,属下再也不离开你。”
“我再也不离开你。”穆玲珑低低哭着。“唐晓,你要等着我。”
上林苑
唐晓是从北面进的上林苑,他带着护卫绕过顺道的南面,从自己熟悉的偏僻小道进去,在他踏进林子的那一刻,唐晓忽然抬起了头,望着平静的没有一丝动静的树林,唇角晕着叵测的笑意。
——“殿下。”孔桀有些恐惧,“咱们一行人进了林子,这股子安静,有些吓人。属下觉得林子里有诈,未免出事,还请殿下速速离开…”
“有诈?”唐晓鄙夷一笑,“安静的没有人声,谈何诈术?孔首领一身是胆,这就怕了?”
“殿下。”孔桀竭力道,“狼栖谷,您忘了狼栖谷吗?咱们的箭手早早进去埋伏,惊飞大片鸟雀,贤王一众进谷的时候,也是这样骇人的安静。属下怀疑…上林苑里也有…也有人…”
“狼栖谷…”唐晓低喃,他忽然想起了那夜,他看见了骑马进谷的穆瑞,穆瑞披着黑色的貂裘,他瘦削苍老的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笑容,仿佛是一种惯常的自信,又好像是…不动声色的嘲弄,唐晓不知道他在嘲弄什么,他正一步步走进死亡,却露出这样神秘的微笑。
——“殿下。”孔桀又喊了声。
唐晓没有停下步子,他拂拭着搭在玉逍遥背上的白貂绒,他蓦然抬眉,忽然明白了穆瑞笑容里的深意。
那晚的穆瑞,就是今夜的自己。他们都知道前面是一条可怕的路,却又没有犹豫的走向它,所以穆瑞才会露出笑容,他是笑给自己看,他嘲弄着被蒙在鼓里的自己,他已经知道亲生儿子是谁,他甘愿用自己和上百护卫的性命,去给穆陵铺路。
让儿子穆陵,踩着自己染红的大道,走上帝业宏图,达成他遥不可及的梦,代替自己走下去。
——“殿下。”孔桀伸手去拉玉逍遥的缰绳,“属下觉得林子里一定有诈,不能去,绝不能再去了。”
唐晓赤红的眼眶微微颤动,骨节分明的手指死命攥住穆玲珑的白貂绒,齿间战栗,“如果,如果郡主真的在里面…”
“如果郡主根本就在贤王府呢?”孔桀呼喊着想唤醒自己的主上,“殿下还有大事未成,不能冒险呐。”
玉逍遥的马蹄嘎然顿住,凝固了唐晓冷酷的面容,他低低唏嘘,进退之间难以抉择。
——“你真傻。唐晓,你真傻,有什么能值得自己豁出命去。”
唐晓忆起自己少年的时候,刀光剑影在走镖的路上闯出一条染血的前程;他见到了贤王穆瑞,装瘸数载,蛰伏养略,他为穆瑞可以豁出性命,只为自己叵测难料的前程,他可以为达成心愿做任何事,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荣华显赫都能让自己拼杀至死,穆玲珑,更应该重过自己的生命。
——“唐晓,不要去!记住,明天,不要去!不要去!”
“郡主…”唐晓湿了眼眶,“你才是最傻的那个。”
玉逍遥少许驻足,又朝着上林苑深处走去,唐晓的脸上,露出了和那晚穆瑞近乎一样的笑容,唐晓有种感觉,穆陵,一定看见了自己的微笑。
唐晓掂起腰间的佩剑,比划了几下握在了手心,前路深不可测,但却必须要走下去。
恍惚之间,他抬头看向过了子夜的天空,空中寒星点点,东南方向的紫薇星昏暗无神,反倒是旁边的双星交错忽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