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瑞有些看不清楚,他大步走近穆陵,探头细细看着他左脸的疤痕,那疤痕早已经长成,如一只数寸的蜈蚣攀附在颊面上…距他离开岳阳不过几日,伤口怎么会愈合得这样快?
穆瑞惊看这张脸,是穆陵,确实是穆陵——自己的儿子,穆陵。
穆瑞纵横朝堂多年,见过太多匪夷所思的景象,那年他请求**祭天求雨,被捆绑在数丈之高的柴火堆上,大火就要燃起时,他也是一脸澄定,面无惧色毫不畏死。而此刻,穆瑞的心忽然快要跳出嗓子眼,撞出自己的胸腔。
——“陵儿?”穆瑞小心发声,“你…”穆瑞倒吸冷气,却没有惊呼来人,他摸向自己的佩剑,一只手按住穆陵腰间的短剑,凹目闪出凶色,阴森道,“你,是谁?”
穆陵左脸的刀疤微微抽搐,一声“父王”让他心惊,如同一张遮天的巨网,覆在了他的头顶,“父王?为什么…为什么要叫你…父王?”
——“你,是谁。”穆瑞低声又问,“你的脸…你不是宫里的太子,你到底是谁?”
话语间,穆瑞已经悄悄拔出剑刃贴在了穆陵的颈边,刀锋的寒冷让穆陵刹那回过神,他倒吸凉气,锐意的眸子冷冷注视着一脸惊恐的穆瑞,那眼神,穆瑞再熟悉不过——每每自己向穆陵母子表示皇叔的关怀,穆陵总是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没有感激,只有冷峻。
——“我还记得。”穆陵轻声道,“少时…皇叔也曾教我们兄弟练过剑,父皇说你们年轻的时候,就属贤皇叔的剑术最厉害。这样说起,你倒也算得上是我剑术的启蒙师父。后来…你见过我的剑术,笑称自己也不是我的对手…贤皇叔,你拔剑对着我…是自信可以胜过我么?”
“你…”穆瑞凹陷的眼睛闪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哐当一声宝剑脱手,脆声回响不绝,“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是谁?你是太子?你是我的陵儿?那…宫里那人,又是谁!?”
穆陵攥住腰间的短剑,剑没出鞘,轻晃着摊在粗粝的掌心,朝穆瑞递去,“我初入上林苑狩猎,猎下一只小鹿,父皇没有夸奖我,反而去安慰一无所获的哥哥…我记得,皇叔悄悄拉过我,送给我这把短剑,这是我得到的第一件礼物,虽然我与皇叔你不算亲近,但这件礼物我一直收在身边。皇叔,你看,是不是你送我的短剑。”
穆陵音色低缓,一字一句都要穆瑞清楚听见,穆瑞哆嗦着接过短剑,匆匆一眼差点瘫软在地,“你是…太子?不可能的…本王不信。你是陵儿,他又是谁?荒谬,本王活到今日,还从没见过如此荒谬的事…绝不可能!”
——“荒谬?”穆陵咄咄道,“皇叔所指?是双子皆在人世荒谬,还是…本该死去的那人没有死荒谬?抑或是…夭折的皇子现身岳阳,悄无声息换走自己的弟弟…这才是最最荒谬?”
——“你是陵儿,他又是谁!?”穆瑞失措惊呼,全然忘了自己亲王的身份,神情激动得像一个近乎疯癫崩溃的老人,“他又是谁?”
——“母妃长子,被父皇下令诛杀襁褓中的第五子。”穆陵按住穆瑞颤动不止的肩,“皇叔,经你谋划达成的一切,你是不记得了吗?”